苏格兰，强悍中透出温柔

对许多人来说，苏格兰充满着新鲜感和神秘感。它位于英国北部，面积近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508万，有“北方雅典”之称。苏格兰的古堡深邃曲折，犹如迷宫；尼斯湖的水怪被炒得沸沸扬扬，却没有几个人见过它的踪迹；格拉斯哥刻着“VR”字样的火车，是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杰作；蓝地白色交叉的苏格兰十字旗，标志着一个民族的骄傲和自豪。苏格兰具有许多独特的元素，成为人们向往的旅行目的地。

我曾两次到过苏格兰。第一次从荷兰阿姆斯特丹飞往格拉斯哥，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第二次在英格兰坐大巴前往苏格兰高地，沿途感受到的是一种荒凉与凄美。虽然，英格兰和苏格兰没有边境，但有一个被称为“北方天使”的标志，耸立在分界线上。这位咖啡色的“天使”，过于呆板，美感不足，两边对称的造型，像飞机的两翼，也像鸟儿的翅膀，或许代表苏格兰人张开手臂，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作为冰河世纪最后一个据点，苏格兰高地有着迥然不同的风貌。它不像英格兰那样精致、华丽，却以天阔地广，苍茫粗犷，呈现在人们面前，被誉为欧洲最后一片广袤的原野。随着海拔的上升，车窗外的景色也逐渐发生变化，不见成群的牛羊，看到的是身躯高大的苏格兰牦牛；不见一朵朵娇艳的玫瑰，看到的是一片片紫色的蓟花。这是苏格兰特有的花，丛生，耐寒，自开自落，死而复生，极具生命力。如果说英格兰是一首田园抒情诗，那么，苏格兰就是一曲雄浑的交响乐；如果说英格兰是清秀可人的女孩，那么，苏格兰就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苏格兰高地

由于高地气候并不适合居住或耕作，苏格兰人长期以来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在艰苦的岁月中磨炼，再加上长期遭受外敌入侵，造就了苏格兰人强悍、忠诚又固执的民族特性。他们像岩石一般的坚定，像雄鹰一般的矫健。他们的自我意识和独立精神，就是在长期的抗争中形成的。

翻开欧洲历史，苏格兰曾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在17世纪，苏格兰从美洲输入烟草、食糖、棉花和亚麻，进行转口贸易，商业逐渐繁荣。到工业革命时期，格拉斯哥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这里的造船、机械、钢铁工业特别发达，对人类的贡献有目共睹。瓦特发明的蒸汽机，贝尔发明的电话，贝尔德发明的电视机，麦克威尔奠定的电磁学，都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标志。

苏格兰人才辈出，经济发达，与重视教育有密切关系。早在1696年，苏格兰议会就通过法律，规定每个教区设立一所学校，从此，建立了自己的教育制度。工业革命时期，苏格兰有5所大学，在校学生有5000多人。我曾到格拉斯哥大学参观。这是苏格兰最大的高等学府，创办于1451年。记得大门口有一个纪念碑，碑上镌刻着大学的校史和创办人名字。大学建在一个有斜度的山坡上，校舍建筑具有古典风格，一幢幢楼房的式样没有重复的。登上宽敞的平台，格拉斯哥城的景色尽收眼底。校园内的亨特斯安博物馆为格拉斯哥第一所博物馆，收藏着伦勃朗、鲁本斯和惠斯勒等大画家的油画。大学图书馆拥有100万册图书，在英国也是首屈一指。

可是，强大的英格兰总想并吞苏格兰，企图将它纳入自己的版图。1000多年来，两地争论不休，战火不断。时而王室联姻，和平共处；时而兵戎相见，硝烟四起。苏格兰民众顽强地抵抗英格兰人的入侵，但一次次的失败，使苏格兰不得不接受英格兰的统治。1707年，大不列颠联合王国成立，通过了《联合协议》，两国合并，苏格兰议会归附英国国会。英格兰人把“合并”称之为“幸福的联姻”，苏格兰人却认为是“枪口下的婚礼”。

看过美国好莱坞大片《勇敢的心》的人，对英格兰与苏格兰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有所了解。直到现在，苏格兰人对英格兰仍然存在着怨恨、嫉妒又无奈的心理。他们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如果有人问：“你是英国人吗？”对方肯定会反驳说：“NO，我是苏格兰人。”苏格兰人说的英语，与伦敦等地的发音也不一样。

爱丁堡

如今，英国是一个政治体制较为完善的国家。在联合王国的框架下，苏格兰有自己的货币，有自己的首相，有自己的“国花”，甚至自己的足球队。除外交和国防，苏格兰的政治、经济、教育、文化基本保持独立。但是，许多苏格兰人还是不满意，前些日子，500多万的苏格兰人就“是否脱离英国”的议题进行“全民公投”，最后以大部分人反对而告终。其实，苏格兰留在英国也不错，何必另起炉灶？所以，我对“公投”的结果颇感欣慰。

爱丁堡是苏格兰的首都。它的魅力不仅在于它的古老，还在于它的强悍。

爱丁堡城堡

在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征战或联姻的漫长历史中，爱丁堡总是扮演一个中心角色。这座城市见证了太多的血与泪的故事。

大巴驶入爱丁堡老城区，我恍如置身中世纪的欧洲，肃穆之情油然而生。这里的许多教堂、宫殿和楼房采用黑色火山石建造，高耸的尖塔，别致的造型，具有历史的沧桑感。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广场上、街道旁、公园里到处是人群。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或跳舞，或高歌，或演奏。他们中间有街头艺人，也有专业歌手，甚至有不少前来观光的游客。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尽情地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寻找生活乐趣。

司各特纪念塔

王子大街是爱丁堡最繁华的商业区，有“全球景色最佳的大街”之称。60米高的苏格兰文学家瓦尔特·司各特纪念塔在街上巍然屹立，四面八方都能看到它的雄姿。司各特是苏格兰的文学家。他身穿长袍的雕像安放在纪念塔中央，那宽大的额头和深思的表情让人过目难忘。对这位作家，我相当熟悉。年轻时读过他的小说《艾凡赫》，后来，他那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长诗《湖上美人》，又使我沉醉在苏格兰瑰丽的景色之中。在格拉斯哥乔治广场，我也曾看到他的雕像，可见他在苏格兰人民心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王子大街南北两侧风格各异。街的北侧，集中了时尚服装店、名表专卖店、高档礼品店和美食餐饮店；街的南侧却是闹市中的绿洲，有姹紫嫣红的花坛、芳草如茵的绿地，还有一排排休闲长椅沿街摆开，供游人休憩。

王子大街的尽头是卡尔顿山。这里是爱丁堡的制高点，从这里俯瞰四周，景色如画。我们上山时，天色阴沉，游人稀少，静谧中蕴含着苍凉的美。山上矗立着几座纪念碑，其中一座国家纪念碑是仿造古希腊巴特农神殿建造的，纪念苏格兰与法国交战中阵亡的将士。

爱丁堡城堡建在火山岩山丘上，一面斜坡，三面悬崖。公元6世纪就成为苏格兰皇室城堡，比英格兰的温莎城堡早400多年，比德国的海德堡更是早600多年。16世纪初，荷里路德宫落成，才取代爱丁堡城堡成为王室的主要住所，但作为苏格兰的精神象征，爱丁堡城堡依然是王室的钟爱之地。

进入城堡，城门上方高悬着代表苏格兰王室的红狮徽章。两旁有人物塑像，左边是苏格兰国王罗伯特·布鲁斯，他登基后，屡败屡战，愈挫愈勇，终于击溃英格兰入侵，迫使英国签订协议，承认苏格兰为独立国家。右边是苏格兰勇士威廉·华莱士，他于1297年在苏格兰境内的斯特灵战役中，以寡敌众，打败强大的英国军队，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华莱士兵败被俘，凛然就义。大门正中门楣上还书写一行字：“犯我者，必受惩。”

拾级而上便是阿盖尔炮台。宏伟的环形城墙，固若金汤。一尊尊大炮长满锈斑，依然威风凛凛，其中芒斯蒙哥大炮最为著名。据说，它于1449年在比利时铸造，代表着当时最先进的火炮铸造技术，炮身重6吨，可以发射150公斤的炮弹，威慑力强，在历次战斗中屡建战功。战争结束后，这门大炮摇身一变，成了“礼炮”，每天下午一点在爱丁堡空中鸣响，被人们称为“一点炮”。不过，现在的“一点炮”已由其他礼炮替代，芒斯蒙哥大炮似乎到了“耄耋之年”，不再轰鸣，彻底退役。

俯瞰爱丁堡

城堡内的玛格丽特教堂是苏格兰最古老的教堂，由大卫一世1130年下令建造，以他的母亲玛格丽特命名。教堂供王室专用的小礼拜堂是一座典型的诺曼底时期建筑，也是城堡建筑群中唯一遗留下来的12世纪古迹。

城堡规模不大，也谈不上奢华，但凝重悠久的历史和价值连城的瑰宝，令人叹为观止。古堡内有国家战争博物馆、苏格兰皇家骑兵军团博物馆、苏格兰皇家博物馆、苏格兰国家战争纪念馆、监狱展览馆等多个博物馆，珍藏大量的文物。其中国家战争博物馆展品尤为丰富，苏格兰的“荣誉之剑”长达5英尺，是旷世之宝；苏格兰国王的皇冠金碧辉煌，是欧洲最古老的皇冠。“命运之石”是苏格兰国王加冕时的“祈福之石”，这里还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这石头曾经被英格兰抢去放在西敏寺，近年才重返苏格兰。这里的地下军事监狱，曾经囚禁过拿破仑军队的俘虏，墙上至今仍留有法国军人手刻的痕迹。

一件件文物，清晰地记录着苏格兰曾经辉煌的历史，显示苏格兰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苏格兰是一个强悍的民族，但强悍中也透出温柔的另一面。

无论在爱丁堡，还是格拉斯哥，自然景色都很优美，红花绿草，怡情悦目；遇见的当地居民，也都温文尔雅，带着热情的微笑。车行在苏格兰大地，两旁闪过起伏的丘陵、广阔的牧场，其间点缀着农舍园圃，路边的苏格兰人，纷纷向我们的车子招手示意。

苏格兰国家战争博物馆

苏格兰的民族服饰颇有特色。数百年来，苏格兰男子都有穿“基尔特”的习俗。所谓的“基尔特”，就是鲜艳的格子裙。苏格兰天气寒冷，开始，男人们用一大块格子布包裹着全身，后来演变成裙子。1707年苏格兰并入英国后，国王曾下令禁止苏格兰男子穿短裙，以此来淡化苏格兰人的民族意识。可是，性格倔强的苏格兰人不屈服，到了1775年，英国王室不得不取消“禁裙令”。如今，苏格兰的军乐团行进时，仍穿着格子裙，神气十足。

苏格兰人喜爱艺术。走在苏格兰城市、乡村，随处能听到悠扬的苏格兰风笛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欢快，时而忧伤，让人如痴如醉。有人说，风笛发音粗犷，音色嘹亮，采用各种装饰音，善于抒发真情实感。在举行婚礼、节日狂欢等时刻，天性活泼的苏格兰人，吹起风笛，跳起舞蹈，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每年8月，爱丁堡城堡都举行国际音乐节，优美的风笛吹出一个民族的最强音，奔放的舞蹈展现出苏格人豪爽的性格。

一天晚上，热情的爱丁堡华侨朋友邀请我们到酒吧，品尝苏格兰威士忌。他说，威士忌是苏格兰的特产，是苏格兰人心目中的“生命之水”。从14世纪以来，苏格兰人一直用它来招待最好的朋友。苏格兰威士忌畅销世界各地，醉倒多少红男绿女，也为英国赚取大量外汇。

爱丁堡街头

“为什么苏格兰的威士忌特别好？”我问道。

他回答说：“每到秋天，苏格兰气温在5℃左右，这对酿造威士忌很有利。此外，苏格兰水质纯净，没有污染，再加上传统的配方独一无二，所以，苏格兰的威士忌味道特别纯正。”

呷一口杯中的威士忌，一缕浓香，沁入心脾，口感确实与众不同。朋友说，威士忌能给人带来灵感，带来快乐。这才是真正的苏格兰。

确实，不仅仅是威士忌，在苏格兰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新鲜的。零零碎碎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闪烁，宛如一颗颗美丽的珍珠，我将它们轻轻拾起，串起来，挂在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