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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语“谜”

宣南秉烛谭 作者:邓云乡 著


外语“谜”

林则徐在钦差大臣任上,为了了解外国情况,组织多人翻译外国资料、书籍,首先是翻译《澳门新闻纸》。这是美国教士裨治文办的《中国丛报》,旧译作《澳门月报》。另外中文译本的内容,还译了英国商人办的《广州周报》、《广州纪事报》、《新加坡自由报》等报纸的材料。林则徐组织人翻译这些报纸资料,他在写给怡良的信中说“借以采访夷情”,说明了他的目的。同时人魏源《圣武记》中说:

林则徐自去岁去粤,日日使人刺探西事,翻译西书。又购其新闻纸,具知西人极藐水师,而畏沿海枭徒及渔船蜒户……

还有不少外人记载,也都记载这些译书的情况。

当时替林则徐译书的,据考证有三人:一是袁德辉,澳门马礼逊学校毕业生,一八三九年至广州给林则徐当译员,而且他的译文,是经林润色过的;二是梁进德,在美国教士布立治曼家住了八年,任林则徐译员;第三是陈耀祖,林则徐推荐他给怡良。至于林则徐自己会不会外文呢?据说在英国牛津大学图书馆中,收藏着不少鸦片战争的英文文献,其中有不少用英文记载的林文忠公则徐的资料,有一份详细记载与文忠公会谈时的情况。除去生动地描绘了文忠公的衣着、相貌、神态之后,还明确地写着文忠公说话的情况。说是在用中国话辩论的同时,还常常说整段的外语,一会儿说英国话,一会儿说葡萄牙话。记录者对中国这位封疆大吏的博学多能,表示极为钦佩。

如果以上的传闻是真实的,那么,林文忠公则徐除组织人翻译外,自己也是深通外文外语的了,且不只是一国的语言,而是两国的,除英文外,还会葡萄牙语。这是颇为出人意外的。

林文忠公通两国外语,这可能吗?翻开中国的文献,《清史稿》传,地方志传,以及各家笔记,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这是怎么回事呢?外文资料的记传难道说都是子虚之谈吗?如果是真的,那史传资料为什么又只字未写呢?我们不妨作一些分析。

林文忠公是一位治学非常勤的人,即使做了封疆大吏巡抚、总督,也还十分努力学习,每天记日记、留心时务,幕僚中外文外语人才很多,可以研讨学习,又是福州人,海外影响很大,葡萄牙人(所谓“红毛”)传教者多。再有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他年轻时是在福州原籍和成年时在巡抚总督任上,学会一两种外语,不但可能,而且是不用花多大气力的。他成年后学会清文(满洲文),早年日记手稿都是用满文记日期的。再有与邓廷桢会衔主持翻译刻印的瀛海各国舆图志,以文忠公之精明(道光皇帝都当面口谕他:“汝是精明之人,不要自恃精明,仍须靠定书本办事,所以律例是不能废的……”见道光三年《日记》),翻译重责,自不能全靠通译幕僚,自己一定要认真学会的。在禁鸦片时,经常要批夷人禀,自然有中文本,但全靠中文本,丝毫不通外文,以文忠公之精明,洞澈各种隐弊,也是难以想象的。所以根据以上分析,林则徐会外文、外语的可能性是极大的。替译员润色译稿,也必然参阅外文,不单纯是改中文了。

为什么中文文献没有记载呢?也可能是因为在那时代,中国礼仪之邦,身为大臣,口操夷狄之言,这不但不是荣耀,而且是十分失官体的事,则怎么能写到传中呢?这同明末徐光启等人学泰西话,以及后来严又陵等人学外文迥不相同,当时有些人谈讲洋务,都被嗤之以鼻,何况说外语呢?再有以钦差大臣之尊,怎么能随便说夷狄之话呢?由于以上原因,可能林则徐会外语的情况,在本传中没有记载,这就成了个“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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