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萌和他的文学
这是一个威猛的男人,却有着慈面善心的柔软;这是一个雄强的体魄,却有着锦心绣口的细致;他能豪驾龙虎精骛八荒,又能脚踏实地勘验山水风物;他开过工厂卖过馒头,却又导过戏剧写过儿歌整理过《中国民歌集成》又参与最时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与审验……
这就是何丹萌,发表作品只著“丹萌”,若网上搜索,他混合在一群女性丹萌的红粉翠钗之中,甚有白马王子的适宜与荣光;更堪其事业的彰显个性的豪悍,极易让人寻思一个阳刚男人的悖论和命运,一个文化上的宿命和律吕之外的奇音。
他是一个世家之子,外祖父为京籍外派的地方官员,父母也曾执掌一个地方的商业龙头。说他经受过农家的烟熏火燎,是因为他自小跟随乡村的祖母长大,说他纨绔张扬是因为他进城之后也跟随父母享受人文物华,这就有了他双重性格的组合底色——既是平民的赤子又是官宦的宠儿,这反映在他日后从事创作的题材取向和面对世事的生活态度上。他参加工作是在电影公司从事宣传,因为在文学艺术的边沿行走,所以结交和审美都承受着艺术的熏染和引力,于是,很自然地和《六斤县长》的编剧陈正庆结成了师友,他的戏剧文学创作由此而绽放光华,他写的山歌剧《天狗》、花鼓戏《鸡窝洼人家》晋京获奖,也曾名噪一时。这就不能不说到贾平凹。
贾氏是一个光源,曾映照过多少青年的文学之梦。20世纪的80年代初,在贾平凹为他的文学航母注油试航之时,何丹萌是他的向导和护航者。俩人步行踏勘了商洛的山山水水,收集了大量的民俗风情和民间资源,贾平凹在“美国之音”演唱的《后院里有棵苦李子树》就出自丹萌的心传口授。
何丹萌在戏剧文学之外的另一支笔就是散文写作。在他调进商洛文化局编刊办报的同时,他身旁凝聚了一个文学的团体;在他调进省群众艺术馆从事文学艺术的创研和辅导之时,他的热力辐射到全省区县,一茬作者受到过他的恩惠和帮助。有朋友就说,“你跟着丹萌到各县去不愁没人招待”,特别是酒,大家为他的豪饮准备的各式陈酿老酒缸装桶盛。这就又说到他的个性。曾经有个生活尚无依托的文学青年随伴丹萌左右,丹萌有一支烟都要俩人掐着吸;在全民下海的岁月里,丹萌办的企业陷入困境,他宁肯把父母兄弟的家庭积蓄拿出来,也不愿拖欠一线工人的工资;一段时间,丹萌的钱是大家的钱,丹萌的车是大家的车,丹萌的饭馆是大家的餐厅……
他的粗豪导致了自家的经营难于善终。但一米八六的个头走起路来仍然昂首挺胸,90公斤的体重照样渗酒一斤八两,吼起山歌依旧狼势虎威,路见不平还是拔刀相助,朋友有难仍然是热血连着身子淌。他帮助一个朋友售药,从上海将几十万现金用一只行李箱拖回西安分文不取;一位朋友有难,他连夜飙车10小时从北京赶到西安;他帮朋友商业策划,于苦恼中制造欢乐;他为朋友组织大型丛书,几乎全中国都留下他有趣的民歌……如今,这些朋友都发财了他却没发财,这些朋友驶入良性循环他却功成身退。
因为他离不开他心爱的文学。
修成正果的就是《有了苦不要说》,就是《冬月流水》。人生的感悟、生活的悲苦、世情的繁复、历史的折叠、命运的悱恻、风情的味道等等,都通过他纤细的描绘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丹萌的散文,绝少虚构,几乎全是他的人生经验,或亲历,或亲见,或耳闻,或读书感想,或观察所得,或品评生命,或文苑热议,他绝少装腔作势,更不狐假虎威,曲笔诉直肠,淡墨写春山,读之如家人围炉夜话,品之如好友温酒对酌;他笔下有牡丹之富丽,也不乏残雪之寒薄,万千话语表达一个人生理念——达观。
这就是何丹萌,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结为文集,放出光焰,温暖世人,不枉他慈面善心的柔软,不枉他锦心绣口的文章。
如是我闻,得其所哉,是为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