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煙詞》卷二

空中語

菩薩蠻 正平調，亦入中呂宮

暖風拂地榆錢細，丫蘭笑摘簪雙髻。莫上水心亭，鴛鴦夢未醒。迴廊迷蜨路，花氣濃如霧。過了踏青期，繡鞵黏絮泥。

前調

昨宵並倚闌干角，零星碎語都忘卻。一唱白銅鞮，柳枝吹向西。雙眉還暗蹙，別恨偏相續。百福繡香奩，春寒半臂添。

師師令 中呂宮〇《五國故事》載後主王衍製《甘州曲》辭，與宮人唱和，即今所傳《畫羅裙》一闋也。倚竹紀之

銀簧響咽，望雲間宮闕。阿誰連臂唱彎環，偏愛惜、早春時節。記取宣華瓊苑裏，有數聲嗁鴂。酒痕瀲灩杯光凸，把珠釵敲折。道妝結束過青城，囘首處、麝蘭銷歇。只向摩訶池畔路，伴繡簾明月。

陽臺路 林鐘商〇題載山上人《麻姑圖》

碧雲遠，聽靈璈奏徹，步虛聲轉。自瑤池、宴罷歸來，忘約上清遊伴。遙望神山，鞭起蟄龍，赤城霞滿。雛鬟淺。漾銖衣、瑣蓮雙瓣輕綰。更喜鋤攜鴉嘴，風過處、筠籃露繯。藥苗煙蘂，比春色、總堪留戀。嬌憨態、依然描出，不似桃花人面。只疑倩女離魂，亭亭流眄。

雙燕兒 小石調

春雲一片模糊，赬花繂，落紅鋪。休還忘卻，鴛鴦繡錦，蛺蝶描圖。不如鬭草城東去，者斷隄長徧蘼蕪。歸來倦也，何人窗底，弄小單于？

洞仙歌 中呂調〇南城城坳，爲勝國時西角樓故址，臺榭臨水，畫舫紅燈，窮極奢麗。自渡江人渺，歌板飄零，無復冶遊蹤跡矣 棲殘鶯燕，有落花紅殉。黯澹春陰更無準。問幽期、只惜夢短情長，人寂寂，愁說舊家輕俊。癡郎鞭墜處，十里朱樓，誰復琵琶奏清韻。滅燭記留髠，鳳舸尋歡，纔轉瞬、素波流盡。望一片、蠔光隔城隅，便阻卻當年，鴿鈴歸信。

清平樂 越調，亦入大石調〇步晏同叔韻

蜜香排字，說盡愁人意。籬外漣漪三尺水，只有離情難寄。傷心怕上高樓，睡餘懶挂銀鉤。賸得東風些子，落梅吹墮春流。

踏莎行 中呂宮〇步洪容齋韻

蠶老春歸，燕飛晝靜，濛濛一樹梨花影。枕函長共翠鬟偏，簾衣不護瑤屏冷。別恨猶添，殘妝未整，病容怕對青銅鏡。近來愁緒幾多般，淚珠有盡情難盡。

鵲橋仙 仙呂宮，亦入高平調

歡盟未結，柔懷不斷，寫入微之詩句。憐他紕縵卻宜人，慣長帶傷春情緒。羅衣笑挽，瑤篸替整，貪向鏡中眉語。嬋娟麝月坐吹簫，還記取軸簾深處。

前調

翩翩風格，盈盈態度，豔說芳名苕玉。已將消息付青鸞，又何事金錢偷卜。欲言更默，似瞋還喜，腸斷淒紅怨綠。粉牆偏隔落花聲，卻猛被封姨拘束。

前調

鐙期過了，幾番悵望，纔到踏青人至。紅樓側畔燕雙飛，恰飛向綠濛濛地。雲軿去也，眼波斜溜，算是兩心一薏。簸錢相約夕陽時，預檢點玲瓏骰子。

前調

紗帷霧隔，迷藏捉徧，畧記那時光景。白團扇薄翦秋雲，也繡出鶼鶼雙影。背孃小語，髻花分我，已是心兒拴定。迴身重整鳳頭鞵，拚立向畫闌相等。

前調

一場春夢，一團愁緒，誰料一番摧折。近聞消瘦似楊花，早鬆了相思裙褶。重廊曲曲，曾攜手處，賸有鼄絲重疊。玉璫持贈總無憑，再休問桃根桃葉。

前調

東張西角，僝風僽雨，不奈離愁天遣。只憐方朔是狂夫，又底事牽來坤扇。樊川再到，綠陰子結，不似那囘相見。可堪魚雁亦參差，空惆悵去年人面。

浪淘沙 歇指調〇橫波夫人《墨蘭》一幀，藏友人家。紀曉嵐尚書、吳榖人祭酒各題二絕句於上。顧氏自綴款云：‘長至日，眉寫於莫愁居。’畫筆娟秀，有林下風。余每思別以畫易之而未果，爰識以詞 秋意繯山屏，拂紙毫輕，莫愁居裏慣嬉晴。一葉數花含活態，梵字瓏。纖指可憐生，無限柔情，雙鉤描出更分明。添上曉妝人更好，玉貌娉婷。

水龍吟 越調〇檃栝玉溪生《燒香曲》

鈿去雲吹影蟠蟠，龍鬚雀翅黏殘炷。漳宮遺製，博山巧鏤，楚嬌偷覷。潤帶蠶綿，寒增獸焰，白天冰未，盼含秋金虎。響搖玉佩，微馨透、銅槃曙。無那簾波日暮，隔重重、茂陵幽樹。紅霏井畔，衫兒掩映，柏梁何處？蜀殿瓊人，夜深猶在，殘鐙光駐。歎金鑾供奉，只將遺恨，浣襟灰露。

虞美人 正宮，亦入中呂宮，亦入仙呂宮〇春思

閒來抹弄鵞溪絹，寫出湘妃怨。柳花落盡是楊花，卻共遊蜂飛到孟珠家。東風不管人消瘦，吹得魂兒驟。砑金羅扇鎮相隨，要聽雕籠鸚鵡說相思。

西江月 中呂宮，亦入道調宮〇遼蕭后《囘心院》詞題後

孤隱新妝絕世，十香蜚語傳訛。樓中眉樣認橫波，花影金鋪長鎖。欲向高唐借夢，傷心紅粉青娥。談來秘事有蒙哥，誰是淚痕雙墮？

鷓鴣天 林鐘羽

寶盝匀香啟鏡函，阿嬌初試杏紅衫。眼前景物皆無賴，薄命東風結局蠶。裝束罷，笑憨憨，窺窗猶見月西南。避人悄向唐梯倚，折得夭桃花兩三。

一斛珠 商調

楝花吹盡，青蕪狼籍無人問，魫窗霧繯簫聲隱。盎盎春愁，拴得魂兒緊。倭墮殘妝慵理鬢，玉鳬香冷銷金燼，游絲絆地清明近。燕子歸來，沒箇天涯信。

歸自謠 道調宮

人寂寞，曾記年時留舊約，而今獨自悲蕭索。佳期容易成擔閣，榴花落，此情可用廋辭託。

百字謠 大石調〇題《陳其年先生填詞圖》。圖寫先生小像，席地坐，攤箋膝上，搦管作構思狀。旁一女郎攜樂器數事，坐蕉葉上 髯兮千古，對當年遺影，更縈方寸。湖海元龍豪氣在，傳出幽懷款款。嚼徵含商，移宮換羽，莫悵良宵短。紅顏偎傍，鬢絲晴雪吹滿。曾記水郭題名，如皋暗憶，心字香難斷。團扇光陰重數到，爲問星霜幾換。趙瑟秦箏，新腔唱徹，欲把真真喚。迦陵才調，樂章先付銀管。

阮郎歸 大石調〇何鹓廊《申江餞月圖》

水仙曲奏響初停，蝶魂都未醒。那堪垂柳綰離情，車輪無角生。卿又絮，語淒清，素娥天上聽。明朝帆卸泊前汀，舵樓紅一鐙。

酒泉子 高平調

窣地簾波，鏡裏玉雲微閃。月懸璫，霜著臉，奈愁何。牽牛花弱枝憔悴，羞將人共比。憶歡悰，談近事，怨秦娥。

前調

盼盡瑤緘，蘆雁不隨秋到。恨迷離，情縹緲，泣青衫。鯉魚風起孤篷轉，潮聲吹恨遠。驛亭孤，人影亂，月初銜。

倣曹堯賓《大遊仙》詩意製詞四闕

齊天樂 正宮，亦入黃鐘宮〇漢武帝於宮中宴西王母

歲星昨自虞淵返，琅函正傳青鳥。羅薦承香，金蹬流燄，恰喜畫樓春早。蓬壺路渺。望絳節移來，瑞煙猶繞。佳會流連，法嬰歌奏海雲曉。中原恢拓萬里，更尋方外賞，同證靈寶。翠羽簾低，龍頭酒瀉，翻被月華偷照。塵緣未了，記樹迹槐眉，者番重到。六甲符留，鏡中人自老。

玉漏遲 黃鍾宮〇織女懷牛郎

碧雲流不去。壻鄉望斷，正停鍼杼。舊約沈沈，無奈佳期幽阻。惆悵瓠瓜河畔，試羅韈、凌波微步。愁萬縷，壺中淚盡，向誰低訴。記得素月含光，遠浪生遲，玉軿曾駐。此際淒然，祇伴羈凰桐樹。便說春光如海，休比似、衙城深處。橋外渡，空認一條來路。

木蘭花慢 南呂宮〇萼綠華將歸九嶷，留別許真人

自情天墮劫，又淪謫，在人間。望楚岫蟠幽，湘波流響，獨控青鸞。華鬘舊遊記取，乍翩翩、翠袖裏雲還。遙指一繩雁影，露華吹冷仙壇。童顏須仗九還丹，歸路豈漫漫。有梅花心性，凈如冰雪，能化癡頑。君山半規月影，挂枯松枝上正彎環。添得許多情緒，夜深北斗闌干。

玉京謠 夷則商，犯無射宮〇劉阮再到天台，不復見諸仙子

猨鶴仍前導，倚樹沈吟，試逐東風轉。瑤草紛紛，可憐花事零亂。記前番、采汞谿頭，只怪得、流光如箭。流連慣、洞門寂寞，猶聞仙犬。已知舊恨縈方寸，燕巢空，奈歡盟早斷。咫尺神仙，偏增羈客悽惋。望石梁、一片雲遮，問姝麗、那能重見。斜照遠，惟有碧桃開徧。

霜天曉角 越調

放卻簾鉤，滿襟渾是愁。但到春深時節，聽不得、鳥啁啾。登樓卿且休，樓前江水流。樓畔花開並蒂，花裏蝶、正綢繆。

好事近 中呂宮

錦字寫才完，紙上香熏蠻蠟。自對恓惶孤影，聽寒蛩相答。竹枝拖月入簾遲，搊箏換銀甲。欲向畫闌閒凭，奈鞵幫紅狹。

湘月 雙調〇爲陳琪珊司馬弔金喬女校書

綵雲飛墜，歎蠶絲緊縛，都化春夢。宛轉歌聲記聽徹，筵畔玉簫三弄。月困蟾孤，星逢蠍惡，慣帶愁千種。柔魂何處，淥波花片齊湧。爲爾翠羽珠沈，消除夙孽，把《法華》宣誦。選舞徵歌問舊侶，辜負真孃情重。豔骨幽霾，芳蹤誰繼，空憶釵頭鳳。西風彈指，餞秋還踏新冢。

翠樓吟 雙調〇 素月光斂，碧城路阻，偶發騷想，聊寄慢聲，用夢窗體寫之

簸綠驚鷗，吟紅怨蝶，薲香冷搖煙尾。窗兒纔放卻，恰領畧、淒涼滋味。香熏沈水，正花朶天斜，秋光憔悴。心中事、鹿盧轉處，遣愁無地。燕几。牙管輕揮，把蜀箋寫徧，雨情雲思。袖間遣札在，仗三十六鱗能寄。畫樓休倚，憶抱月西簾，楚腰纖細。微風起，並巢雙燕，那知人意。

浣溪紗 中呂宮，亦入黃鐘宮

別恨依依最不禁，背人無語下階行。袖來荀草費沈吟。強吸銀蕉眉繭皺，平排金葉意錢輕。舊時臺榭雨冥冥。

前調

檢譜誰能學舞頭，長眉畫了轉添羞。鏡中看鏡一迴眸。蝙蝠有時隨竹上，子規應解替花愁。不情不緒強登樓。

前調

望斷樓頭一朶雲，雙魚欲託定何人。空教芳草怨王孫。脫絮光陰春遠近，種花心性夢溫存。玉罏香篆帶微溫。

祝英臺近 越調〇范希淹編脩家祚玉堂歸娶，同人贈詩盈軸。希淹索予詞，作此柬之

鳥聲憨，鶯夢瘦，花下笑攜手。四字《毛詩》，讀向晚涼後。者番印鑄同心，絲牽連理，似一顆、玉盤珠走。試囘首，還記斫鱠蓬池，曾陪柏梁酒。歸路搖鞭，賞徧六橋柳。待教丙穴魚囘，嬴臺鳳集，好覓取、男錢繫肘。

水調歌頭 南呂商〇古意

含怨不能語，柳眼望青青。春風直恁無賴，澀了畫眉聲。儂向泰孃橋住，君向劉郎浦去，蹤跡渺難尋。願學兔絲草，宛轉逐車塵。勸君飲，博君笑，訴衷情。留君無計，千里相隔等浮雲。已分機中絲絕，一任罏中香滅，枯淚溼紅冰。空憶少年事，執手話平生。

清平樂 越調，亦入大石調〇《曉妝圖》

帳痕微裊，斜插珠鸞小。花影一枝紅窈窕，問訊新愁多少。新愁壓上眉尖，鬢雲整處還忺。商畧帶長簪短，肯教小玉開簾。

減字木蘭花 仙呂調〇題陸石蓀孝廉《素心蘭室詩稿》

江湖載酒，碧玉舊情還記否？囘望蘇臺，定有紅妝入夢來。《柳枝》再唱，嫋嫋春風吹紙上。疑雨疑雲，誰在桃源憶故人？

南歌子 小石調，亦入南呂調〇斆張子澄體

密意瑤笙託，柔情錦字封。辛夷花底記相逢，無奈春人影隔，月朦朧。碧海魂應斷，冰籢夢不通。愁他悄地呪東風，卻被柳絲偷眼，識狂蹤。

菩薩蠻 正平調，亦入中呂宮〇斆馮正中體

綠鬟斜墜鴛鴦枕，茜裙倦繡茱萸錦。獨自淚闌干，偷來花底彈。薏珠心裏轉，只恨歡情短。休去拓珧窗，東風燕子雙。

柳梢青 中呂宮〇斆韋端己體

倦倚秦篝，冷蛩切切，聲繞芸幬。鐙暈模糊，月華淡沱，花影綢繆。背人還弄箜篌，誰付與、新愁舊愁。眉譜繙餘，意錢擲盡，芳信悠悠。

沁園春 中呂調〇浣紗

錦石墩前，帶藻衣苔，紛紛綠蕪。愛波紋斜矗，沙禽對語，風絲冷簸，水鳥閒呼。秉杼頻來，支機誰贈，愁煞傾城越國姝。蘇臺上，歎迴廊響屧，草色淩虛。五湖煙月歡娛。問谿畔、花開尚憶無？恨苧蘿山遠，飛殘木葉，館娃宮靜，落徧秋梧。豔色爭推，芳津依舊，門巷春深舞鷓鴣。東鄰女、枉湔裙約伴，學唱吳趨。

前調 出塞

曉角聲悲，斜抱琵琶，愁腸暗牽。念雁門關外，春風不度，羊車夢裏，漢月猶圓。窄袖蠻鞾，穹盧韝室，無那閼氏思黯然。空囘首，悵紫臺一去，彈碎哀絃。綿綿紅柳含煙。正冰雪、沿河馬不前。又黑山望斷，心傷絕域，黃沙吹起，淚灑窮邊。妾命原慳，君恩非薄，圖畫何曾肯乞憐。狼烽急、把和戎妙策，分付嬋娟。

前調 留裙

嫋嫋亭亭，垂手對窠，匏笙韻諧。恰泥金細簇，團團絳雪。佩囊輕綴，拂拂紅埃。瑤隨風，白題照影，香唾休教廣袖揩。姍姍步，想盤旋掌上，丰致尤佳。樓臺一霎煙霾。更何日、重歌赤鳳來。便蒲桃織就，空翻花樣，石榴妒殺，難護珠胎。連臂彎環，叉腰宛轉，曾博君王笑口開。昭陽事、向酒邊私訴，擁髻裵。

前調 當罏

西蜀之間，有美一人，橦花徑陰。似河間姹女，青蚨慣數，蔡家仙子，綠醑閒斟。螺琖黏痕，鸘裘買醉，卻笑藍橋路可尋。臨卭道，看犢褌斜挂，帘外春深。瑤琴舊託知音。喜半抹、山眉黛影侵。歎男兒志鬱，家空四壁，英雄氣壯，賦值千金。翠羽釵留，紫駝甕列，無限憐才款款心。秋風客、怕茂陵脩聘，卻惹微吟。

前調 墜樓

金谷芳園，憔悴朱顏，寒風慘悽。羨穿雲笛妙，碎瓊亂下。懊儂曲豔，綵筆分題，扇影飄零，香痕縹緲，鉛淚偷彈溼舞衣。斜陽外，只一場春夢，謝豹宵嗁。依稀卍字墻低。怪芳草、無情似帶齊。憶仙裾倦倚，叢臺窱，金鈿輕擲，流水東西。嬌寵曾誇，繁華欻散，巧笑難尋絕代姿。蘿村路、望鄉關何處，夜月魂歸。

前調 製曲

歌譜翻時，笑拂吳箋，涼風殿頭。聽銅籤遲報，毫初試，珠喉迭轉，鶯語先偷。學士容顏，尚書才調，侍宴尊前互唱酬。新妝罷，向臨春閣上，斜捲簾鉤。風流天子無愁。怎癡夢、猶酣木柹投。問內家璧月，清聲何在，後庭玉樹，妙舞全休。半瞬興亡，六朝佳麗，手捧紅蠡掩抑羞。臺城路、恨景陽宮井，未許句留。

前調 遺韈

鼙鼓聲中，寂寂芳塵，蓮花瓣輕。記沈香亭北，紅欄半映。馬嵬道上，綵襻低縈。露縫春纖，淩波步窄，乍見應憐太瘦生。承恩最，許秦璫解卻，試浴華清。盈盈嬌颭蜻蜓。問南內、何人待月明？但一彎留得，玉魚共冷。半弓賸處，金雀無聲。幽徑泥黏，繡茵粉滅，說與三郎不忍聽。鴻都客、寄當年釵盒，枉訴前盟。

前調 夢鞵

兩地音乖，骨瘦香桃，傷心黯然。歎妝臺倚處，玉燒還熱，長亭去後，鏡缺難圓。讖語堪悲，柔魂不定，愁緒翻教阿母憐。無聊甚，便踏青節近，擁被猶眠。遊仙一枕情牽。又鸚鵡、喃喃畫閣前。奈紅羅蹴鳳，早傳噩耗，紫釵化燕，竟負良緣。桐樹心孤，女蘿枝弱，金縷私提望眼穿。黃衫客、儘根苗細說，恨海難填。

蕙蘭芳引 仙呂宮〇影事銷沈，已逾十載，偶有所觸，聊復書之。噫嘻！搔首問天而天無言，抽刀斷水而水更流。殷仲文‘咄咄’之辭，等諸夢囈而已。我乘風邪？風乘我邪？又烏乎知之 花絮滿庭，記前度、並肩私語。恨簾幌低迷，難覓燕鶯舊侶。畫屏晝掩，誰喚醒、玉籠鸚鵡？只罏香一縷，便帶離魂飛去。卦影無憑，情根誤種，獨抱酸楚。怕瘦盡光陰，還學蓬頭少舉。涼蟬幽咽，向余低訴。山萬重、遮斷碧雲歸路。

臺城路 正宮，亦入黃鐘宮〇題宋順之彥颺《哀絃錄》。《錄》因悼亡而作，附絕詩十餘首

人生最苦輕離別，囘頭綵雲天遠。有賦招魂，無絲續命，只似優曇一現。柔情似翦。想彈徹清商，淚痕先泫。粉墨零星，月華猶照舊吟卷。雙鶼比翼最好，追隨同一舸，蹤跡都徧。紫玉成煙，黃楊厄閏，太息鳳奩香殄。微塵過眼。但渡卻慈航，佛緣非淺。試問潘郎，古愁何處遣。

鵲橋仙 仙呂宮，亦入高平調

懨懨病態，迢迢芳思，獨對小亭清悄。池邊雙鶴正歸來，算只有花陰夢好。千端萬緒，搓成一片，未省愁懷多少。暮雲洗出蔚藍天，等屋角銀蟾尚早。

祝英臺近 越調

客程遙，春思淺，似怨卻非怨。佩繫雷文，翠鈿鬢邊綰。憐伊一搦嬛嬛，拴將離恨，還只怕、金刀難斷。綠陰換。禁得半翦微寒，徒倚畫欄畔。多分年來，眉語未曾展。記從杏子黃時，孤眠已慣，且分付啼鶯休喚。

浪淘沙 歇指調

冷雨細於塵，吹徹蓉笙。樹陰搖蕩一窩雲，綠茝紅薰都未賞，過了清明。舊約渺難尋，幽恨還生。囊中重檢麝香金，不見芻尼窗底語，獨占愁城。

江城子 高平調〇題賈如蘭女史畫桃花

脂痕淺綴賺春囘，曉匳開，思無涯。怕有鳳車，粉膩逐香來。描得詩魂如許瘦，煙漠漠，露皚皚。驂鸞曾否到天台。月裵，軃瑤釵。欲訪仙源，依舊信音乖。待寫綠箋同寄與，情緒苦，沒安排。

前調 憶舊

雙雙羅帶綰同心，意中人，畫中身。望斷天涯，芳草綠愔愔。底事相看無一語，思往事，更沈吟。半簾秋夢了無痕，怕黃昏，又黃昏。叵耐離愁，偏共晚潮生。猶記步搖聲隱約，攜手處，掩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