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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波罗,为西昌古城而痴迷

凉山故事 作者:何万敏,贾巴尔且 等 著,李辉 编


马可·波罗,为西昌古城而痴迷

何万敏

无论于如今交通便捷、旅游资源丰富而广为吸引游客来说,还是以数百年前路途遥远、外人实为罕至而言,西昌,都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一块宝地。打开凉山的地貌图一望便知,在红褐色所覆盖的群山当中,一爿绿色,紧紧依偎于青藏高原东缘,在南北向耸立的横断山脉和奔涌的江河间,显得惊艳、宁静和妩媚。

穿过高山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谁能想到,万仞千山围裹之间,安宁河谷平原竟是四川第二大平原。许多人跋涉了千山万水抵达西昌,马上就会沉醉在金色的黄昏中。朗阔的平原之上,村庄散落于沃土。索性站上一高处瞭望,可见泸山脚下碧绿的邛海,像一颗翡翠,泛着绿光。古邛海的范围肯定比现在更大一些。于是入夜之后,千盏渔火、万顷波鳞,令人不饮而醉。

远道而来的马可·波罗,肯定也曾被眼前的景色所痴迷与陶醉。

他在后来那本著名的《马可·波罗行纪》中写道:

建都是西向之一州,隶属一王。居民是偶像教徒,臣属大汗。境内有环墙之城村不少。有一湖,内产珍珠,然大汗不许人采取。盖其中珍珠,若许人采取,珠价将贱,而不为人所贵矣。惟大汗自欲时,则命人采之,否则无人敢冒死往采。

此地有一山,内产一种突厥玉,极美而量颇多,除大汗有命外,禁人采取。

………

至其所用之货币,则有金条,按量计值,而无铸造之货币。其小货币则用盐。取盐煮之,然后用模型范为块,每块约重半磅,每八十块值精金一萨觉,则萨觉是盐之一定分量。其通行之小货币如此。

境内有产麝之兽甚众,所以出产麝香甚多。其产珠之湖亦有鱼类不少。野兽若狮、熊、狼、鹿、山猫、羚羊以及种种飞禽之属,为数亦夥。其他无葡萄酒,然有一种小麦、稻米、香料所酿之酒,其味甚佳。此州丁香繁殖,亦有一种小树,其叶类月桂树叶,惟较狭长,花白而小,如同丁香。其地亦产生姜、肉桂甚饶,尚有其他香料,皆为吾国从来未见者,所以无须言及。

此州言之既详,但尚有言者:若自此建都骑行十日,沿途所见环墙之城村仍众,居民皆属同种,彼等可能猎取种种鸟兽。骑行些十日程毕,见一大河,名称不里郁思,建都州境止此。河中有金沙甚饶,两岸亦有肉桂树,此河流入海洋。

波光潋滟的邛海,被马可·波罗形容为大湖。(邓吉昌摄)

《马可·波罗行纪》第116章《建都州》写到的湖,就是西昌的邛海。西昌市文管所副研究员张正宁的解读是,早在西汉,司马相如出使邛都,打通“灵关道”后,西昌就设置郡县,开始采铜铸造铜币,并开采铁矿和盐矿,成为南方丝绸之路上铜、铁、盐等资源的输出重镇和贸易集散地。

汉、唐、宋、元、明、清历代在今天的凉山一带,先后设置郡、州、司、府,以及路、卫、厅、县等。这里,汉称越巂郡,隋唐称巂州,南诏称建昌府。邛都,即为越巂郡首府。巂民们披着美丽的发辫,耕种沃土,游牧飘荡。

可考证的是,西昌一带发掘过许多汉砖和汉阙。1988年9月,西昌市文管所与四川大学联合对黄联镇东坪村的汉代冶铜铸币遗址进行发掘,发现了大量木炭、炉衬、耐火砖、风管、坩埚、铜锭、陶范、陶器、五铢钱、铜镞、铜刀、铁锸等文物。从遗存的11座冶铜炉和数十万吨矿渣来算,至少还可冶炼出2万至3万吨铜。该遗址面积达18万平方米,算得上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大冶铜铸币遗址之一,出土的五铢钱和钱范,精美规范,工艺水平极高。此与《汉书》上“邛都,南山出铜”相吻合。从那时算起,元代已经是1400多年以后了。

元世祖忽必烈曾经“元跨革囊”南攻大理,是历史上唯一足迹远至云南的皇帝。元王朝统一西南时设立行省,行省下设路、府、州、县,后又在行省和路之间设置了宣慰司。那时候,即在今凉山地区设置了罗罗斯宣慰司,隶属云南行省。

《元史·地理志》记载:“至元十二年,析其地置总管府五,州二十三,建昌其一路也,设罗罗斯宣慰司以总之。”即建昌路辖建安州(今西昌)、永宁州(今西昌东郊)、隆州(今西昌南部)、泸州(今西昌西南)、礼州(今西昌北部)、里州(今普格县)、阔州(今宁南县)、邛部州(今越西、甘洛县)、姜州(今会东县境),德昌路辖昌州(今德昌北部)、德州(今德昌)、威龙州(今德昌南部和米易北部)、普济州(今米易县西北部),会川路辖武安州(今会理)、黎溪州(今会理西南部)、永昌州(今会理南)、会理州(今会东县境)、麻龙州(今米易县西南部)。以上共三路十八州,尚差两路五州。学者考证元代有关文献认为,可能是因为设置时间较短,一般只有三路十八州的记载,五路二十三州疑是罗罗斯宣慰司鼎盛时期的数字。

《马可·波罗行纪》原名《寰宇记》,共为四卷,第一卷记载东游沿途所见,以到达大都为止。第二卷记载忽必烈及其宫殿、都城、朝廷、节庆、游猎,以及自大都南行至杭州、福州等地看到的元朝风貌。第三卷介绍日本、越南、东印度、南印度和非洲东部等。第四卷记载成吉思汗后裔鞑靼宗王的战争等。每一章叙述一件史实,全书229章,书中记述的国家城市地名达100多个。

马可·波罗周游亚洲,时在1271年至1295年间。其中花费较多笔墨记述1275年至1292年在中国并为元代皇帝忽必烈汗工作的经历。在中国工作的中期,他踏上南方丝绸之路,一行人从大都出发,经成都,沿灵关道到建都(今西昌),渡过不里郁思河(金沙江),进入哈刺章省(今云南),再西行永昌道经金齿(今保山)出行缅甸。

马可·波罗出生于威尼斯的商人家庭。1271年,他随父亲和叔叔的商队出发时,年仅17岁,经过长达4年的跋涉才抵达中国可失哈耳(今新疆喀什),后经沙州(今甘肃敦煌)沿河西走廊东行至元上都,再到大都。最后,借护送阔阔真公主远嫁波斯返回欧洲。不幸的是,他在随后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海战中被俘。1298年在狱中,他向来自比萨的狱友鲁斯梯谦,讲述自己奇妙的东方之旅,后者记录并加以整理成书。

书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风物与事情,就像是古怪的商人笔记,满足了相当多的读者喜欢领略这个大千世界的心理。

美国汉学家史景迁研究发现:

马可波罗早期的读者中,著名的要数哥伦布了,他深受波罗书中感官描写的震撼,也强烈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的商机。现存波罗第一批印刷成书的作品,采用的是1300年代的拉丁文手稿,于1485年出版。哥伦布展开1492年的探险前,想必已熟知该书内容。

当然,史景迁也表达了他的许多疑惑:

波罗似乎不认识任何中国人,他书里的中国名字,很像阿拉伯旅行家游记中所用的名字……波罗从未提到茶叶或书法,以他居住中国十七年之久而言,这倒是匪夷所思。他也没有提到鸬鹚捕鱼法,或评论中国妇女的缠足,或谈到对长城的印象。

因为长久以来,对于马可·波罗是否真正到过中国,一直争论不休。仍然是史景迁,就在著作《大汗之国》第一章以《马可波罗的世界》为题专文讨论。他指出:

书中掺杂了待证实的事实、信手得来的资料、夸大的说法、虚伪的言词、口耳相传的故事以及不少全然的虚构。同样的情形其实发生在本书之前与之后许多作品里,但是波罗的书却与众不同,因为他是第一个宣称深入中国的西方人。

在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看来,马可·波罗的游记充满了对中国的想象和推理。如果把他的书和后来一些明朝来中国的传教士的记录对比,即可发现传教士是如实记录。当时的大都哪有那么发达?但是,马可·波罗不大可能根本没有到过中国,完全根据资料来写。另一位学者,南京大学陈得芝教授干脆具体举例,指称书中南行的很多地名,都是凉山的地名。

今天的西昌,山水城人融为一体,不可多得。(邹森摄)

可以断定的是,西昌作为城市诞生的历史应该追溯到汉代。尽管它实在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在中国西南方向的天空下面目模糊的地区,但不难想象,马可·波罗驻足这片土地时心生的感慨。

西昌平原从不缺少精彩与妖娆——这里有灿烂的阳光、肥沃的土地、奔腾的河流、温婉的湖水——但是,她不像大平原那般张扬、恣肆、狂放,而是像一位隐居民间的小家碧玉,用勤劳、灵巧的双手塑造着简约的田园生活。

  1. 引用文字,为尊重原文,未改为“马可·波罗”。下同。——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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