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怀念(代序)
刘玮
2015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这一年,也是开国将军,我的爷爷刘秉彦的百岁冥诞。这部记录爷爷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历史的书《从一介书生到开国将军》的出版,是对抗日战争胜利和爷爷的最好的纪念。在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中,敌后的冀中区是日本侵略者用最残酷的“三光”政策的大扫荡对付抗日军民的地方,而平、津、保三角地带的冀中十分区则最为惨烈!我的爷爷就是这个十分区的司令员。他和三角地带的百姓一起,浴血奋战,出生入死。他永远记着这段历史,记着同命运共甘苦的十分区的百姓,忘不了他的同生死的战友,他深情怀念他们。在1988年,他对当年曾当过他的小通信员的作家任彦芳开始讲述他这段难忘的经历。于是有了这部书稿。
这部书稿会引起许多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的回忆。对我来说,对我们第三代来说,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历史,却有特殊的保留价值。这是我们不应忘记的先辈用生命和鲜血写下的历史。爷爷为国为民不怕牺牲的精神才是留给后人的最宝贵的财富。看到本书记录的被民众呼为儒将的爷爷的传奇经历,更引起我对爷爷深深的怀念。
每次谈起我的爷爷我都会很激动。因为我是我们家族中第三代人里唯一受他关心爱护和教育的一个。我有幸跟他一起生活过两年。他的思想、他的为人、他对生活的态度都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他对我的谆谆教诲和严格要求,以及他的言传身教,帮我确立了我的人生信条,也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
关于他的历史故事,读完此书的人会了解一二,我在这里只讲讲他给我一生中带来的几件影响深远的事情。
记得我爸爸把我送到石家庄上学的第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爷爷拿出了茅台酒,斟上一杯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玮,咱家第三代人里面我只能有机会培养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热爱生活,有什么需要和高兴不高兴的事情跟我们讲。珍惜这次跟加拿大人学习的机会,把英文学好,以后你会开阔眼界走向世界。为国家为民族做更多的贡献和有意义的事情。我希望将来你能有所成就!”话到此,我看到爷爷的眼圈红了。当时我还小,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现在回想起这些,才真正理解和体会到了一个老人对自己隔辈无私的爱和关怀!我真的是一个无比幸运的孩子。我有今天的成绩跟爷爷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爷爷仁慈、智慧、严谨、真诚、性格开朗、博学多才、做事不失原则、做人不失底线,爷爷的这些优秀品格和特质深深影响着我。
爷爷是个易于接受新事物的人,也非常开通,还很跟潮流。我上大学时,他就让我学着喝酒。他认为女孩子也要有豪爽的性格。他认为喝酒有时也是可以体现人的品性的。他八十岁的时候,带我去大商场买漂亮衣服,他说,女孩子一定要干净整洁,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这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他出国不经常带翻译,自己的英文就足以应付在国外的访问。我记得我一回家就跟他用英文对话,不过他学的是纯粹的大不列颠英文而我学的是美式英文。
爷爷对我各方面要求极其严格,不许有特权思想。国家给他配有专车,但他基本上不允许家里人用。他说:“这是政府配给我为国家服务的,而不是为我家人和子女服务的。你们作为下一代也好,或者隔代也好,你都要自力更生,要靠自己的努力做一些事情,要自己创造自己的生活,而不要依靠老人或者其他人。”记得最让我不能理解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在学习期间,有一次脚崴了,又肿又痛,走路非常不便,我实在不想坐公交车去学校了。我就去求他,让司机小张叔叔接送我几天,等脚好了我再继续坐公交车。他很严厉地批评了我!我瞬间泪就下来了,并生气地说,“您是我亲爷爷吗?!”当时虽很生气,但爷爷的拒绝让我无奈,只得用自行车当拐杖推到车站再坐公交车去学校。那时真的有点怨他,觉得他太没有人情味了。后来,慢慢体会到了他的用意,他让我知道纪律就是纪律,做人不可以占便宜,无论公家还是私人。同时锻炼了我坚定的意志和不怕吃苦的精神。
还有一件事情也给我很深的教益。每天放学回家,爷爷不让我先写作业,而是让我教保姆认字和上数学课程。他说他的生命是人民群众用生命换回来的,我要把所有人民群众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和照顾。无论司机、保姆还是街上卖水果的、环卫工人,都要有礼貌,并尊重他们,尊重他们的劳动,尊重他们的人格、尊重他们的心血!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就这样在我的内心里扎了根。
在我人生二十四岁那年,因为我在当时那个年代流利的英文和开朗的性格,有幸成为了一家美国公司中方首席代表。这家美国公司的亚太区总部在澳大利亚佩斯,在去亚太区总部培训报到的前夕,我特地跑到石家庄跟爷爷汇报这个让我无比兴奋和激动的事情。他跟我促膝长谈了三个小时,给了我很多忠告和教诲,帮助我确定人生方向和目标,指引我人生的同时也改变了我的价值观,赋予了我责任感。他还说:“李大钊同志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话‘何当痛饮黄龙酒,高筑神州风雨楼’,我一直想在河北建一座神州风雨楼,为河北招商引资,把全世界最好的技术和最棒的产品引到河北来,帮助河北在经济和技术上发展。但是,我在任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完成这个愿望,我希望能通过你的努力付出和建设国际交流平台来帮我完成它!”接着他又很严肃地跟我提到了第二个问题,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玮,有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并且也一定要答应我!”我很激动也很开心地说:“好的爷爷,您说!”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爷爷这段话,他说:“小玮,你要永远记住你是中国人,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无论如何你不能入任何其他国家的国籍,你要相信自己的祖国,只有自己的祖国强大了富有了,你才真的强大和富有!答应我!”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跟我讲话。这竟然是他的遗言!在这次谈话当晚,他突然脑卒中,七天之后永远离开了我们!
刘秉彦,我的爷爷,北大的才子,“一二·九”运动后弃笔从戎参加革命,会英文,自己写诗,不到四十岁授将军衔,在十年浩劫的“文革”中却蹲了七年监狱。苦难是人生最好的学校。爷爷在狱中深刻地思考社会和人生。1971年10月1日爷爷在狱中写道:“病囚难信身有病,非为已忧为国忧。”他关心的是国家命运。1971年9月1日写的一首《饥坐待审》中有这样的诗句:“枵腹空藏词万首,火柴竟写赋千行。深更听雨孤灯暗,静待黎明现曙光。”他从未改变过信仰和忠贞,永不忘记人民大众,“身在狱中诗不断,国风三百思无邪”。一本《刘秉彦诗选》,记录了他战斗一生的经历和忠于人民的情怀。
爷爷离开我们十七年了,但他的精神一直陪伴着我。我努力学习、勤奋工作。十五年前开办了自己的企业,一直秉承爷爷的教诲,将国际上的先进产品和技术引进中国,从参与平安城市的建设到奥运会、亚运会、世博会场馆保障系统,从工业自动化系统集成平台的建设到绿色城市环境保护、节能减排,直到今天的大数据、物联网及智慧城市的建设,都留下了我们企业的足迹!遵循爷爷的教导,我还热衷于公益事业,为学校捐款、支援汶川地震、参加北京电视台真情互动节目等,我还要为传播中华文化和中国茶道到世界各地而努力,为把我的祖国建设得更美好,为播撒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而无私奉献!
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的爷爷刘秉彦,我为此而自豪!我会为他的遗言而努力拼搏并奋斗终生!
借本书出版的机会,我写下对爷爷的思念,而这部书也是作家对他的老领导、他的伯伯的深情怀念之作啊!
2015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