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

凉州词^①（二首选一）

葡萄美酒夜光杯^②，

欲饮琵琶马上催^③。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① 凉州词：乐府《近代曲辞》。《乐府诗集》：“《乐苑》曰：‘《凉州》，宫调曲。开元中，西凉府都督郭知运进。’”凉州，今甘肃武威。

② 葡萄句：西域产葡萄，可酿美酒。唐太宗破高昌，收马乳葡萄实于苑中种之，并得其酒法，后遂传于中国。夜光杯，《十洲记》：“周穆王时，西胡献夜光常满杯，杯是白玉之精，光明照夜。”此借以形容酒杯之晶莹。

③ 欲饮句：谓欲饮之际，闻马上弹奏琵琶劝酒。琵琶，《释名·释琵琶》：“琵琶本出胡中，马上所鼓也。”《乐府杂录·琵琶》：“始自乌孙公主造，马上弹之。”催，唐诗宋词中有用作劝酒之意者，如李白《襄阳歌》：“车旁侧挂一壶酒，龙管凤笙行相催。”韩翃《赠张千牛》：“急管昼催平乐酒。”刘禹锡《洛中送韩七中丞之吴兴口号》：“今朝无意诉（诉，辞也）离杯，何况清纮急管催。”李商隐《杏花》：“终须催竹叶。”晏殊《清平乐》：“劝君绿酒金杯，莫嫌丝管声催。”黄庭坚《南乡子》：“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

【集评】

王世贞《艺苑卮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用意工妙至此，可谓绝唱矣。惜为前二句所累，筋骨毕露，令人厌憎。‘葡萄美酒’一绝，便是无瑕之璧，盛唐地位，不凡乃尔。”

沈德潜《唐诗别裁》：“故作豪饮之辞，然悲感已极。”

李锳《诗法易简录》：“意甚沉痛，而措语含蓄，斯为绝句正宗。”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气格俱胜，盛唐绝作。”

施补华《岘佣说诗》：“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在学人领悟。”

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诗言玉杯盛琥珀之光，檀柱拨伊凉之调，拚取今宵沉醉，君莫笑其放浪形骸，战场高卧，但观能玉关生入者，古来有几人耶！于百死中姑纵片时之乐，语尤沉痛。”

【评解】

前半写美酒琼杯，琵琶侑觞，着意渲染军中宴饮，以反跌下文。后半作折笔，悲慨而以豪旷语出之，弥觉沉郁苍凉，风致迥异。（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