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启程

三月二十七日^[1]，天刚拂晓，晨光熹微，残月尚在天边，然已纤弱黯淡^[2]。远处，富士山那壮丽的山峰若隐若现；近前，上野、谷中^[3]等处的樱花树梢也清晰可见。可是，这次出门之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饱览这烂漫胜景呢？叫人不免心绪难安。

昨天晚上，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今天早晨，又承蒙他们同舟相送。到了千住^[4]之后，我们就弃舟登岸了。然而，一想到三千里之遥的漫漫前路，就不禁感慨万千。尽管我深知人生在世如同梦幻泡影，无可留恋，可一旦要与老朋友们分离，还是忍不住泪湿衣衫。

匆匆春将归

鸟啼声声正伤悲

鱼目亦珠泪^[5]

我以此句为此次远行之开笔，正式踏上了旅程，可内心仍恋恋不舍，故而步履迟滞，沉重难行。想必此刻朋友们也还站在道路中央，正目送着我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吧。

[1]指阴历的三月二十七日，阳历为五月十六日。此后文中所出现的日期，均为阴历。

[2]“残月尚在天边，然已纤弱黯淡”的原文为作者直接引用的《源氏物语·帚木》中的原句：「月は在明にて光おさまれる物から」。

[3]上野、谷中均为江户地名，位于现在的东京都台东区，自古以来，那里就是赏樱的胜地。然而，从作者当时所在的深川，其实是看不到上野、谷中的树梢的，这样的描写完全是出于作者的想象。

[4]地名。位于现在的东京都的足立区。当时是奥州古道上的第一个宿驿地，相距深川，水路约有10公里。

[5]俳句解读：时值三月底，春日将尽。空中的鸟鸣声，悲悲切切；水中的鱼眼睛，也如同泪珠一般。值此春愁正浓之时，我们即将告别好友，踏上旅途，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与大家相见。

·旅立

弥生も末の七日、明ぼのゝ空朧〃として、月は在明にて光おさまれる物から、不二の峯幽にみえて、上野谷中の花の梢、又いつかはと心ぼそし。むつまじきかぎりは宵よりつどひて、舟に乗て送る。千じゆと云所にて船をあがれば、前途三千里のおもひ胸にふさがりて、幻のちまたに離別の泪をそそぐ。

行春や鳥啼魚の目は泪

是を矢立の初として、行道なをすすまず。

人々は途中に立ならびて、後かげのみゆる迄はと見送なるべ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