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师不利,失控撞墙
在法国逗留了一个月,“同道者”终于启航了。第一站西班牙的星杭(Gijon)。航线斜穿比斯开湾,二百五十海里,历时四十一小时。比斯开湾是水手的恶梦,风大浪急是出了名的。原因是比斯开湾的海底大陆架很陡,在一海里的距离内,水深能从二百米一下子变到二十米,相当于水下悬崖峭壁。遇到大风时海底暗流兴风作浪,特别是当风向和海潮方向相反时更是凶险。因此过比斯开湾要等方方面面都合适的时间窗。2005年7月30日,理想的时间窗出现了,我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出发!
以前的学习和训练都是纸上谈兵,这回是真刀真枪玩真格的。我们实战演习去过法国的小岛伊迪尔,那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航程,小儿科而已。长距离的昼夜航行要辛苦得多,船一开起来总要有人值班掌舵,就是说总要有一个人醒着,睡觉只能轮班睡。我们采用四个小时一换班制,吃完了晚饭我就睡觉,晚上八点至午夜十二点老公上岗,十二点至凌晨四点我值班,凌晨四点至早晨八点又是老公。老公经常说海上日出有多美,我因为不值凌晨的班很少看到,但我看到过很美的夜色和大片的流星雨。值班制并非一成不变,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两个人都要在甲板上一起应付。
因为是两昼夜的航程,又是第一次,我们决定提前把饭菜准备好,盛入密封盒放到冰箱里,吃的时候一热就行了。出发前最重要的是做足功课:标记航线、坐标、目的地。我们有GPS和电子海图,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兴趣,我们仍在传统的纸海图上用铅笔尺子标记。我们的海志也是纸笔的,每半小时记录经纬度、距离、航向、速度、风向、风力及主要事件。北欧的潮差很大,差不多有十来米,船要等到高潮位水足够深才能出港。另外我们希望到达西班牙时是白天,夜里进港人生地不熟的很危险,所以我们等到下午两点才出港。
人生新的一页已经揭开,我们要去看世界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地兴奋,两百多海里等在前面,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做好手上的每一个任务。大家可能不相信——我晕船!这个事实早就被发现了,从小我就晕车,晕船势在必行,逃也逃不掉。但任何问题都有解决对策,对付晕船有药片、手腕穴位箍、嚼姜糖,等等。最有效的办法是一种药贴,贴在耳朵后面管用三天,它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然而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药贴的副作用是短期影响视力,把人的视力变成管筒状;影响味觉,吃什么都无味;另外它减少七窍的粘液分泌,让人口干舌燥。其实晕船也就是头三天,以后就习惯了。在海上时间长了,一上岸反而晕乎乎的,走路东摇西晃,又需要一两天身体才能适应回来。
比斯开湾真够合作,风平浪静。中间有一段风彻底停了,海水像一锅油一样地平。我们无心恋战,开动马达赶路,直到风再起才关机继续靠风力扬帆航行。一路上值班,标图,填日志,吃饭,洗碗(用海水),睡觉……平安无事,一切正常。八月一日凌晨我们看到了陆地,我的喜悦难以言表,航海两年,我每次到港都是这样。没有在海上漂过的人无法理解陆地带来的狂喜,忘记了哪位探险家说过:那天边的一个小黑点——陆地,代表着希望。
我们用16频道和星杭(Gijon)游艇会联系后开进了游艇会加油码头,拿到了指定的泊位后,我们重新开启马达奔赴泊位。船没有刹车功能,船在水里有惯性,要想停船要反复用倒车,前车。如果船的速度比较快,倒车的马力就要大一点。
我们正在操纵“同道者”在拥挤的游艇会钻行,意外发生了,马达的控制杆卡在了倒车的位置。当时倒车控制柄已经打在最高档,倒车马力很大,“同道者”就像一头失控的怪兽,以很快的速度倒退着狂奔。我大惊失色,一边大呼小喊,一边拿着充气橡皮筒左隔右挡。我们是铝船,碰一下最多瘪一块,可玻璃纤维船可是一撞一个窟窿。听到了我的喊声,游艇会的船主们都从舱里出来了,他们每人手里拿着多个充气橡皮筒严阵以待,等着一旦“同道者”前来碰撞,橡皮筒垫在撞点以减少硬伤。老公这时驾着失控的船左躲右闪,他应该紧急熄火,这是后来总结,但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时间想别的,当时想的就是别撞其他船。“同道者”一直向游艇会的防波堤墙驶去……我只觉得船身猛然一震,“同道者”撞到了墙上!老公一个箭步冲到船头,打开了船锚的锁链……“同道者”就在游艇会里抛了锚,这头怪兽终于驯服了。
最后,游艇会派快艇把“同道者”拖到了泊位。这么猛烈地一撞,“同道者”肯定伤得不轻,到底“同道者”伤势如何,我们很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