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褐马鸡和他的邻居
这是吕梁山余脉的一处山谷,山谷不深,因有玄中寺的晨钟暮鼓烘托更显幽静。每每凌晨,这里的太阳总是被褐马鸡的咕咕声唤醒,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而悠扬。有寺,有善心,持之以恒的投食善待终于让我们可以看到和谐的一幕,也终于可以与褐马鸡近距离相伴。褐马鸡不容置疑是这个山谷的主宰,每次的出现都会以高亢嘹亮的歌声激荡山谷,似出征的军号在山壁间不断地冲撞,不多时,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翅膀与空气的呼啸声响起。他们大多数时间会选择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隆重出场。落地后他们从容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羽毛,高昂着头向邻居们注目后再优雅地迈步觅食。如果是雪后,他们会待很久才离去,有时会一整天都在这里。或在树下闭目养神,或在林间嬉戏打闹,又或在略高的岩石上振翅高鸣,但无论是怎样的形态都展现着一副优雅高贵的姿态,这也许正是他的迷人所在。
褐马鸡,中国特有类珍禽,山西省省鸟。其外形靓丽,凸显气质高贵典雅。到了近代,由于褐马鸡的羽毛作为装饰品在欧洲市场上的高昂价格,更使它成为乱捕滥猎的对象。褐马鸡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总是被人们窥视及捕杀,一定也在其遗传基因里刻就了对人类的恐惧。所以接近它也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初见褐马鸡,经历坎坷至极——大雪封山,蹒跚其中,失足滚坡,一条小命险丧失山间。几番寻觅,大多也只是偶尔见其虚影而不能真切一睹芳容。
走进这条山谷,也就是踏入了一个鸟类的温馨小世界,他们虽然偶尔会有争斗但还是和谐地啼鸣在这份幽静之中。随着四季的更替,褐马鸡的邻居们也轮番出演。我走进山谷,是从冬季开始的,那时有更多的鸟儿因为觅食的原因而来到海拔相对较低的此处。相伴最久的是红嘴蓝鹊和山噪鹛,他们也是这里的土著居民,四季常在,求偶、繁殖于此。红嘴蓝鹊总是站在高高的树梢,对于我的到访总是第一个亮起歌喉发出警示的声音,充当着山谷的哨兵。一路伴我而行并且观察着我的行为举止,直到确定我对他们没有伤害之意,他才会展翅飞落在高处,展示着自己善于学舌的技能,发出多种叫声和哨声。红嘴蓝鹊是大自然杰出的造物,雪地与蓝天赋予他蓝色的背和白色的胸。他掠过蓝谷的飞翔美得让人惊叹,仿佛惊鸿舞一般,唤醒了山谷的冬眠。他总是不厌疲倦地掠过,冲破阳光与树荫的斑驳,用自己身体与灵魂的巧妙配合,造就一个无可挑剔的舞者形态,像箭一样瞬间穿透骨骼直达心灵,温柔而又长久地镌刻在心灵的橱窗上,感动着山谷所有的生物,直到我在盈眶的热泪中,也会感觉甜蜜。
在红嘴蓝鹊的欣赏者中,山噪鹛算是最忠实的观众了。他除了忙碌地觅食外,总是穿梭于低矮的灌木丛中,仿佛躲避着所有的邻居。对于红嘴蓝鹊的惊鸿之舞也是偷偷地欣赏,唯独可以与褐马鸡亲近一些。当褐马鸡在地面觅食,他总是相伴左右,不时地啄食着一些东西。当阳光洒满冬日的山谷,山噪鹛总有那么一会在树枝上跳上跳下,振翅展尾,展示自己作为鸣禽的天性。他的鸣叫声变化着多种旋律,富于音韵而动听。不得不说,这个山谷的歌唱家是非他莫属的。也只有他的鸣啼在红嘴蓝鹊舞动时才是最好的配乐,虽然煤山雀与褐头山雀的鸣叫也是不可或缺的,但相对于他的多变与婉转还是逊色了许多。
山谷在冬日是蓝色的,间或有一丛丛的淡黄色蒿草点缀其间。而喜欢在这些蒿草中跳动的就一定是长尾雀了,丰满的冬羽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憨态可掬,而雄鸟的那一枚红色点燃了这个冷色的山谷,让你的视线不得不注意到他的灵动。他应该是在遥远的天山过冬的,但我却连续几个冬日都看到他的存在。也许是气候的变化留住了他,也许是这里邻居们的热情挽留了他,又或是这里的幽静使他不忍离去吧!当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山谷,除了最吸引我的褐马鸡,那就是他了。也许是缘分,他总是特别的亲切,而他也宽容着我的靠近,极力在镜头前展示着他所有的魅力。无论是在蒿草间的舞动还是在雪后嫩枝上的停留都让他在其众多的邻居中特别令人瞩目。每次相见,他总会以特有的三颤音温柔地问候,而我们的额外亲近也会惹得煤山雀有些妒忌,不时飞到我的头顶发出洪亮的“zi-zi-zi”声来显示他的存在。
煤山雀和褐头山雀这一对近亲也是褐马鸡的邻居,他们生活在山谷的中上地段,常在树枝间穿梭跳跃,或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一副难以安静的样子。他们性格活泼而大胆,不甚顾虑我的存在。整个冬日都会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山谷的温暖会让他们流连忘返。因其活泼的个性,想要捕捉清晰的影像还是有些难度。但这对近亲有一个共同的性格,就是领地意识十分强势,尤其是在繁殖期间。一旦领地中出现同类的叫声,他就会极力寻找声音的来源,站在声源附近的高枝顶端,响亮地亮出歌喉。仿佛是在赛歌的擂台,对于声音同样敏感的还有星鸦,星鸦属鸦科,是海拔千米以上寒温带森林的代表物种,他喜欢在松林的高寒湿冷中一边鸣叫,一边飞跃在树梢的顶端,显示着生命的活力。“嘎——嘎——嘎——”的歌声是他飞行的伴奏。他的歌声单一、明快,犹如民歌一般直抒胸臆,简单直接,毫不掩饰地宣泄着爱恨情仇。对于我的靠近,他总是先发出充满敌意的“问候”,短促而激烈地警告着整个山林。而我执意留下来时,他总会不久便容忍了我的存在,继续他爱的呢喃或对爱情的向往之歌。
我仔细观察他的行为,似乎更能明白什么是简单的生活,纯粹的幸福。他在郁郁葱葱的林中穿越,飞翔的翅膀灵巧而稳重,颇具绅士的风范。他对于我放出的声媒,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每次总是不厌其烦地努力寻找,这也可以看出他领地意识的强烈。我不知道声媒发出的是怎样的呼唤,是否是一种爱的倾诉,又或是一种敌意的挑衅。但是他每次都会来寻觅这种声音的存在。有时会有好几只都来,落在高低不同的树梢放声而歌,同时还会惹来其他鸟类的共鸣。犹如一场山林音乐会。
在这样的歌声中走进林子,俗世间的一切喧嚣、烦忧、欲望、辛劳,刹那间被一种充满魔力的无形之手抹去,儿时最本真的好奇与欢欣重回心中。看星鸦在树梢努力地伸展、飞跃、飘落,偶尔会停歇了歌唱,用尖嘴叼住松塔一角甩头撕扯,伸平翅膀保持平衡,奋力拔取松塔中的松子。鸦科类的聪明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总是可以尽可能地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获取食物。我沉浸在这样的观看中久久不愿离去,并继续向上攀爬,从高处欣赏他会有更多的欣喜,看他不断扇动宽大双翼,在空中演绎身体的极限变化,那些姿态有时会是古怪而别扭的,像极了深陷痴迷幻觉的癫狂,非狂扭乱舞不可解脱。每当这时,我总是可以看到煤山雀,甚至是强势的红嘴蓝鹊都停止了歌唱与行动,与我一样迷恋欣赏着星鸦这样忘我的形态。
据资料记载:在每年松子成熟的季节,星鸦便开始搜寻、贮藏松子。它们通常一次啄取三十至五十粒松子储存在舌下软囊里,然后在2至5平方公里的领地内埋藏松子,埋进2.5至3.5厘米深的土坑。它每天至少飞行搬运十次,埋藏松子四百余粒。贮藏松子的地方大致有八种——地下浅坑、苔藓层下、树皮夹层、倒木缝隙、树桩腐心、树根浅隙、石头下面或孔洞中。如果冬天积雪深厚,它便取食贮存在树皮夹层、树桩腐心和倒木缝隙中的松子充饥。而且,它能预知冬季降雪量多少,据此调整地下和地上不同贮存点的相对数量。每只星鸦在一个贮存季至少贮藏一万六千粒松子,整个冬季食用五千粒。剩下一万一千粒全部留在贮藏地,或被其他啮齿动物和虫类食用,或被真菌侵蚀成为它们的营养基,或生根发芽长出小树苗。星鸦对原始针叶林的更新有着重要作用,也是红松林天然更新的唯一手段。
山谷里还有着星鸦的近亲松鸦的存在。相比星鸦来说松鸦像一位温婉的少妇,黑、白、蓝三色相间的横斑,极为醒目。由于和星鸦的亲戚关系,他们大部分习性都是相同的。但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星鸦那样张扬,更多的时候是躲在深闺不见人,也只有在冬季才会来到低处,比如像这处山谷。他羞涩地窥视着寺院为褐马鸡撒出的玉米粒,在人们不注意的瞬间忽然飞来将一颗颗玉米粒啄入嘴中,藏在软囊里。每次都是极力地吞入更多,不免会出现吞入一颗又掉出两颗的尴尬。他警惕地注视着寺院的人们,略有动静便迅捷飞去,甚至是邻居们的一声啼鸣也会让他急急离开。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关注他,大多数时候需要在伪装帐篷里才可以卸去他的警惕。
松鸦还是很聪敏的鸟类,有“带羽毛的猩猩”的美誉,英国动物学家莉斯·波恩尼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在一个有水的杯子里放置松鸦喜欢吃的虫子,旁边放了一堆石头和一堆木块,当松鸦尝试过石头和木块丢入水中的效果后,可以及时地判断出石头的作用,然后利用石头来吃到美味的食物。这一实验可以让我们认识到,他的智慧可以判断工具的作用并从错误中汲取教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相当于人类七岁时的智力。松鸦甚至还会学舌说话。这也是很多鸦属类的共同特性吧。
随着鸟儿们一声声呼唤,山谷的春天仿佛一夜就来临。一夜春风,树上便多了摇曳的绿芽,褐马鸡这段时间来得少了一些。而每次过来饱餐后更多的是忙于爱情争夺战,从地上打到树上,再从树上斗回地下,扰得邻居们也不得安宁。褐马鸡的习性中对于配偶权的争夺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雄性在腿上比雌性多长了一个锋利的脚趾,这也是他战斗中最主要的武器,每每战斗开始,他们总是利用这把锋利的“刀”来割伤对手,甚至割断对方的喉咙。一场残酷的竞争就这样周而复始地上演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更优质基因的遗传。在他们战斗打响的时候,其他邻居们都退避远离,仿佛不愿目睹那血腥的场面。只有枝头的大山雀偶尔发出的尖锐叫声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大山雀也是邻居们中间比较好斗的一员。他以胆大著名,甚至可以不惧怕人类。他在整个冬季都在忙碌着寻找食物,仿佛总是吃不饱的样子。可就是这么一位贪吃的,而且还是以肉食为主的家伙,当爱情来临时,却可以为了与爱人一刻都不分离,而宁可选择放弃食物。据有关资料记载:“2015年,来自牛津大学的约书亚·弗斯(Joshua.A.Firth)及其团队发现,当面临食物和‘爱情’的选择时,大山雀更甘愿选择和情侣厮守在一起,而暂时放弃寻食。”在这项研讨中,弗斯和同事选取了大山雀作为研讨对象。他决议引入一种“破坏”机制——强迫它们在爱情和食物之间做出抉择。经过对大山雀的行为中止记载,弗斯发现有60%都是“矛盾型”情侣雀所贡献的。“‘这一结果意味着,大山雀结为情侣的行为影响了它们的寻食选择,它们会为了在一起而放弃获取食物,从进化角度上看,这似乎并不是最优选择。’弗斯说,‘它们的确很珍惜彼此接近的机遇,在某种水平上以致超越了食物’。”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面对爱情和食物的抉择时,大山雀们在冰冷的冬天依然选择了爱情。想必在寒风中相濡以沫,彼此扶持,等候春暖花开,这便是大山雀最美的缠绵,否则千山暮雪,又只影向谁去?
褐马鸡的战斗与大山雀的恩爱依旧在春风中延续着,褐马鸡在战斗结束后便成双而去,暂时离开谷地,向海拔更高的隐秘地方过着二人世界。而在山谷的最低处,有泉水潺潺的地方,因为春天的来临,山谷里最不常见的居民也走出了最隐秘的藏身之地,他就是白冠燕尾。听名字就可以想象到他的绅士风度,而他的装束的确绅士,通体黑白相杂,额和头顶前部白色,其余黑色;腰和腹白色,两翅黑褐色具白色翅斑;尾黑色而具白色端斑。由于尾羽长短不一,中央最短,往外依次变长,因而使整个尾部呈黑白相间状,极为醒目。他多在潺潺小溪边的石头上玉立,身姿挺拔。仿佛一位翘首佳人的情人。他飞行时多沿水面低空飞行并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每次飞行距离不远,唯恐让人欣赏到太多一般。我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行迹企图再靠近拍摄,但屡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实在是太谨慎了,我的一个细微动作都会让他飞离。无奈,我只好再次爬上湿滑的崖壁,把伪装帐篷背到谷底。终于,我依赖这样的伪装让他忽略了我的存在。欢快地在帐篷周围的石头上跳跃着,一开始他还对快门声音有些顾虑,但随着时间的延长慢慢也就习惯了。整整一天,我迷恋着他的灵动,也享受着谷底的幽静。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四目相对,只剩下了潺潺水声与他不时发出的歌声。这样的醇美,宁静,也正好可以为我洗去疲惫。
日转西边,由于是谷底的原因,光线早早就暗了下来,我只好放弃了这醉心的享受。经过两三次的搬运,我又回到了褐马鸡主要活动的平台,但放眼寻觅,只有余晖映照下的树枝和随微风摇曳的蒿草陪伴。鸟儿们一向是早起早睡的,正如这里的僧人一般,他们都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规律,与山外的繁华世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人生是没有必须的,无论怎样的生存形式,各取所需就好。
对于拍鸟的人来说,期待一场雪是整个冬日最大的愿望了。一场雪,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盛大的节日,无论是从审美的角度苛求鸟儿与环境的吻合,还是鸟儿们因为食物的原因更多地聚集在这略微温暖的山谷。几年的守候,终究会如愿的。虽然这场雪飘洒在这初春的季节,我还是兴奋得一夜未眠。一大早就驱车而来,雪后的山路多了几分惊险,但是内心的炙热可以融化一切的阻隔。离山谷还有两公里的一个弯道坡度有些大,几次尝试都不能通过。于是,我便弃车而行走在了蜿蜒的山路。也正是这样的际遇,一种特殊的叫声让我与棕眉山岩鹨有了结识的机会。清脆的“seereesee”或“si-si-si-si”声在清晨幽静的山谷是那般地突出,移动着望远镜我终于找到了他蹲在灌木枝头的身影。这样的机会对于习惯藏隐于森林及灌丛林下植被的他来说算是难得的炫耀了,也许是被我的来临有所惊动的缘故吧。他容忍着我的注视及靠近。在这雪后的清新中我们四目直对,当然我的镜头也绝不会错过如此的机会。想着谷内平台上褐马鸡在雪中的优雅,望着眼前挽留的眼神,我还是犹豫了几番。这真的是一次偶遇,正如人生路上无数次的擦肩而过,有缘就当珍惜。差不多近一个小时的相伴,我记录下了这次相遇。其实,在拍摄鸟类的过程中,有很多类似的镜头。我们不要懊恼鸟儿们的匆匆离去,应该坚信在不远的前方,一定有一只与你有缘的他在等候欣赏。
雪后的山谷整洁了许多,期待中的褐马鸡已经早早来到。幽蓝的山壁,挂雪的褐色树枝,洁白的地面。褐马鸡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挺立着骄傲的身姿。这幅近乎完美的画面让我握着相机的手开始颤抖。雪依然在飘着,虽然不大,但恰到好处。我仰面向天,去迎接着雪花的降临,点点滴滴融化在脸颊便似激动的泪了。褐马鸡、长尾雀、大山雀、红嘴蓝鹊、山噪鹛,甚至还有岩松鼠。我知道他们并不一定如我喜欢这雪的来临,但是他们依旧点缀着这处景致,各自啼鸣,共同演绎一台立体的舞美交响音乐会。
今年的春随着雪的打扰,好像缩短了身影。夏的影子便接踵而来。邻居们也因季节的变化而变化着,松鸦、煤山雀、褐头山雀、大山雀、长尾雀、白冠燕尾、棕眉山岩鹨都迁徙到了海拔更高的山林。只有星鸦还偶尔停留在高高的松树顶端巡视一下山谷的状况。夏日的山谷只有山噪鹛、红嘴蓝鹊依旧陪伴着褐马鸡。其实褐马鸡也来得少了,但是因为他们带着新生的孩子,寺庙的投食方便育雏,所以依然会隔几日来走动觅食。这时的褐马鸡由于育雏的辛劳和夏羽的更换是不适合出镜的。无论雌雄都显得那么慵懒与不修边幅。而那些毛茸茸的幼年褐马鸡却很值得镜头的关注,他们新生的羽毛在逆光的映照下,更显可爱。绿意背景下,褐马鸡的天伦之乐更显温馨。
褐马鸡的巢都藏在密林下或灌木丛间,巢内略铺一些干草枯叶,即由雌鸟偎窝产卵,而雄鸟担任警戒,游走于巢穴附近,时刻警戒着天敌的入侵。褐马鸡一次产卵4至17枚,最多可达19枚,卵壳呈灰褐色。5月,其卵开始孵化,孵化期26天左右。6月,雏鸟出壳,由成鸟寻食哺育,幼鸟出壳是比较丑的,但仅仅需要几个小时,他们便出落得楚楚动人,最多需要一天,便在成鸟带领下离巢活动,避暑,换羽。8月,幼鸟能独立觅食。这时家庭之间开始混合成群,由高处地段逐渐转移到低处生息。9月,幼鸟基本长成,活动能力增强,游荡范围扩大,随之群体数量也逐渐增多,且多群居。褐马鸡在整个育雏期间对于邻居中的红嘴蓝鹊十分警惕,他在褐马鸡所有的邻居中是唯一不和谐的一位。红嘴蓝鹊是鸦族的近亲,有着鸦族的聪慧与狡诈,善于运用群体的力量对抗强大于他的种类。有时还会凶悍地侵入其他鸟类的巢内,残食幼雏和鸟卵。就2012年观察到的褐马鸡育雏情况而言,最初有二十只小褐马鸡成功离巢,但仅仅半个月之后,却只剩下了一只。其他的小生命竟然大多被红嘴蓝鹊残害。
每年的3月至5月是红嘴蓝鹊的繁殖期,在此期间,亲鸟护巢意识极强,性情十分凶悍,人若接近其巢区,则啼叫飞舞不止。有几次我无意接近,他恶叫着直冲过来,情形恐怖。我也只好避让而逃。他们的巢大多就在山谷的树木侧枝上筑就,巢呈碗状,通常外层为粗的枯草、藤条、细树根等材料,内垫以细草茎和须根为主。每窝产卵3至6枚。卵为椭圆形,土黄色、淡褐色或绿褐色。雌雄亲鸟轮流孵卵。育雏期的红嘴蓝鹊高度警惕、暴躁。他还会将邻居们的巢作为攻击的对象,入侵残食。我不知道这一行为是为了更容易获取食物还是减少领地内未来的食物竞争。
褐马鸡和邻居们的故事在我几年的观察中大致就是这样的状况了。我们可以如此简单从容地近距离欣赏这些美丽的精灵,一定要感谢佛祖的弟子们。正是他们秉承着佛的大善、大爱,包容着万物,庇佑着这些美丽的精灵,用一种持之以恒的善意化解了千百年来褐马鸡与人类之间的仇恨。马鸡一共有四种,分布于各大高原,共同之处却都是只在当地的寺庙里可以与之近距离接触。比如西藏的雄色寺与藏马鸡,川西蚌普寺的白马鸡,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绝好的安排吧。
站在高处,当黄昏的肃静笼罩山谷,我虔诚地合上双手,寺庙的暮鼓刚好响起,远处褐马鸡的低吟也悠然传来。他们的“合奏”仿佛世间最美的交响曲,令我感受到了宁静,若此刻可以永久地停顿,那我是可以微笑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