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贾赦家到底在哪儿

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介绍了贾赦和贾政两家的关系：

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长子贾赦袭着官，次子贾政，自幼酷喜捕潦，祖父最疼……

贾赦和贾政应是亲兄弟，所以都住在荣国府。黛玉进贾府时，由邢夫人带着去贾赦家，这个过程描写得很详细：

邢夫人答应了一声“是”字，遂带了黛玉与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车，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车帘，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

邢夫人和黛玉坐车去的贾赦家，出了门，往东走，经过荣府正门，进到一个院子里。贾赦家住在荣国府东侧的院子里，而且居然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怎么这么惨？贾赦是贾政的哥哥，居然住在侧室里，而且还是凑合出来的一个地方，而正室给了弟弟贾政住，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这个老大也是庶出吗？黛玉没见到赦老爷，只好去贾政家，这里有这样一段文字：

于是黛玉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一时黛玉进了荣府，下了车。

这里居然提到“一时黛玉进了荣府”！贾赦一家不就住在荣国府里吗？黛玉从邢夫人那里出来，应该没有出荣国府呀？为什么这里要说“进了荣府”？贾赦一家到底算不算荣国府的人呢？贾家不就分为荣国府和宁国府吗？不可能有第三个地方。第十六回里提到：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

这足以说明贾赦一家住在宁国府，住得离贾政家应该不远，可第二十四回一开始提到宝玉要去大老爷那里请安居然是骑马去的，怎么感觉特别远的样子？第十六回，贾家为了建大观园要大兴土木，对贾府的一些建筑进行改造：

（贾琏）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

感觉这个拆法似乎快要把贾赦家给拆光了，他怎么住得这么奇怪？第七十五回里，贾珍以习射为由招了一帮人在宁府里吃喝嫖赌，邢大舅因与邢夫人不睦，每遭邢夫人弃恶，扳出怨言。紧接着，有这样的描写：

外面尤氏听得十分真切，乃悄向银蝶笑道：“你听见了？这是北院里大太太的兄弟抱怨他呢。可怜他亲兄弟还是这样说，这就怨不得这些人了。”

尤氏说的大太太就是邢夫人——大太太居然住在北院！哪个北院？荣国府吗？不对呀，前面描写贾赦家不是在荣国府东侧吗？也就是宁国府的西边，不可能是在宁国府的北边呀？另外，第七十五回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垂首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垂首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

这里，作者将贾赦与宁国府的人安排到了一起，并没有让他与贾政坐在一边，他家到底算是哪个府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