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粉画眉竟是耍活宝
北方人信佛的多,所以我在四岁就会念经了:“南无佛,南无法,南无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平时万一有点急难,临时抱佛脚,在心中默念几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还真管事,冥冥中如有神助,多么过不得门的事,都像菩萨在暗中保佑一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脱灾免难,迎刃而解。今天我也祷念了几句,果然灵验,不过下凡的不是菩萨,而是罗汉——原名杨维汉的白云先生。我们一看他老哥的脸,对,那不明明就是电影化装吗?行了,这么好的样板戏,照着唱呗(所以很多人说李翰祥拍电影抄袭,其实,这毛病由加入电影圈的第一天,刚一粉墨登场,就开始了)。
于是我们找了个凳子,挤着坐下,也不管是几号油彩,拿起来就往脸上乱抹一通,然后抄起口红,像齐白石老先生画寿桃似的,朝腮帮子两边一搽,一抹,一揉,一搓,再挤点蓝色油彩,用手指捻了捻,朝眼皮上轻轻一抹,嘿,还真立竿见影,两只小眼睛,既妩且媚,直追当年神秘女郎——谈瑛女士的黑眼圈。
然后再用眉笔,在上下眼皮里勾勾眼线,没想到,迎风流泪的眼睛,经不起刺激,当时泪流满面,真不争气,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哭的是哪门子?把眼泪用化妆纸轻轻地拭了拭,最后画了画眉,扑了扑粉,等大功告成,朝镜子里一打量,嗯,行!不像白云道长,也像黑风大仙!
刚要洗手,发觉下颏还少一道沟儿,朝“样板”看了看,依样葫芦地画了一笔;此一笔不仅有如神助,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行了,第一天拍戏,点到为止吧,再描下去,谁还看严化呀!
范宝文画得慢,更不会画下巴颏的那道“白云沟”,没学过素描嘛!我只好能者多劳了,也替他补上那么一笔,相对地看了看,还真有个模样儿,他像关公,我像张飞。
姜南一推门,差点吓一跳:“干什么你们,唱《虎牢关》哪?这是拍电影!”
“是拍电影啊!白云不也这么化吗?”我还有点不服气。
“世上有几个白云哪!洗掉洗掉,擦干净了,扑点粉,只要不反光就行了。”说完拿了包香烟,正想出门,又回来了:“李翰祥,你黑咕隆咚的,拍黑白片正好,粉也不用扑了,就算扑也扑不上,扑上去不像冬瓜皮,就像驴粪蛋儿上霜了。”
你瞧瞧,把我比成驴粪蛋了,以后我还怎么演小生啊!
拍电影在我来说,今天还是大姑娘养孩子——头一回。又刚巧遇上新片开镜,拍的又是第一个镜头,早知道该像现在一样,供上猪头、三牲和白菜,烧炷高香,拜拜神就好了,可是那时候还不时兴呢!我的天哪,可耍了活宝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