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为白光真迷糊？

白光表面看起来随随便便、大大咧咧，可她有她的一定之规：小亏她尽量可以吃，大便宜谁也别想占。你若看她迷哩麻糊，就以为她是个小迷糊，那你就是个大笨蛋。

白姐天真坦率得已经到了放荡不羁了。别的女明星换服装，都是跑到化装间里，锁上门，还要找几个女工或“蜜友”在门口把着；如果拍外景没有化装间的时候，也要想法围个“人墙”，总之要遮遮掩掩，尽量地保守军事机密。可是白姐不然，不论是开音乐会、拍电影，换衣服不管台前台后，一律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乳波臀浪，一览无遗，越是老实人在场，她越换得彻底：随手把乳罩一解，三角裤一脱，经常把那些年轻人弄得无地自容（还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如今的年轻人可大方得多）。

胜利之后，艺华老板严春堂的二公子严克俊请她拍《626间谍网》，导演是屠光启，拍摄的地点是上海南市斜士路的华光片厂。谈合约的时候甲乙双方言明酬劳分三期支付，开镜时付第一期，拍到二十个工作天之后付第二期，拍完最后一个镜头付清尾数。甲方当然是严克俊，乙方是白光。如果甲方不依约付款，乙方可以拒接通告；乙方不依约拍戏，就要赔偿甲方因之而受的一切损失。

戏倒拍得满顺利。屠光启刚拍完了《天字第一号》，对间谍片也是驾轻就熟。很快就拍了二十个工作天，到了第二十一天的早晨，应该付第二期片款的时候，白光化好了装，坐在化装间里聊天，就是不肯到片厂。导演叫剧务请她拍戏，她上了三次洗手间；副导演来催，她又打了八个电话；不得已，老屠亲自进了化装间：“白姐啊，光打好了，别人的戏也试过了，就等你哪！”

“我……我有点不大舒服！”

老屠一听，以为她生了病，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马上请个医生。”

“也不是感冒，是感情！”

“感情？怎么？”

“也不能算感情，是情感……不，不，不是感情，是情绪，我情绪不大好。”

“谁得罪你了？”

“不是谁得罪了我，是我得罪了人！”

“谁？没关系，我跟他去说！”

“也不要外人，是我的秘书毛小姐。早晨她跟我说：房钱两个月没付了，小裁缝的工钱也三个月没给了，电话就要剪线了，家里的米都光了……叫我把她臭骂了一顿。可不是嘛，有什么等不及的？今天我应该拿第二期酬劳了，钱一到手什么事不能解决？”

老屠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第二期片款未付，马上把二阿哥（严克俊）找了来。严克俊马上跟白光甜言蜜语地一阵之后：“白姐，钱已经叫人到外滩银行去拿了。光打好了，咱们先拍这个镜头吧！”

“不行啊，家里那么多事，毛小姐又哭哭啼啼的，解决不了，我哪有情绪拍戏啊！”

“解决得了，一定没问题！外滩到斜士路，坐三轮车总要半个钟头，就快到了，拍完这个镜头就到了。”

老屠也在一旁敲边鼓：“白姐啊，来来来，咱们边拍边等吧！”白姐不得已懒洋洋地站起来，走到片场，拿起了导演交给她的台词，不巧不成书，刚好和她当时的情绪正相反，剧本中写道：“老实讲，我这人哪一向把朋友放在第一，钱财放在第二。本来嘛，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关系吧！”没关系？哼！太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