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虚度一生:一个人的精神自传(全二册) 作者:曾庆仁 著


梦的片段渗透到夜晚最敏感的征候的狂喜上,梦和夜相互渴望的欲望,在它们终极的碰撞里,那将折磨变成快乐的“仪式”,一种“神性的理想”,酷似“精神错乱”和男女交欢。

梦的命运是我生命的最高成就,它是我荣誉意志上的一种完美的形态,它是另一种语言和气质。作为一种精神的实证,它是我夜晚唯一的真实。我每天都躺在这“真实”上,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它“隐蔽的真义”。人们有关痛苦的逻辑都渗入到了阳光下的假象里,只要在阳光下,就没有人不是“懦弱无能”的。在我的梦里,夜晚是作为一种救赎的力量存在的:夜晚救赎了梦,反过来,梦也救赎了夜晚,梦和夜晚又共同救赎了我的灵魂。

我终于在梦里听到了自己真正的声音。同时还听到了这声音上的别人的声音:“梦是通向无意识的最佳途径。”梦确实是“不确实的”,但我以为:梦正因为它的“不确实”而变得确实。有的人认为:精神分析学的任务之一,就是帮助做梦者醒来,并着手把他的幻想变成现实。根据这些人的说法,他们认为梦是某种“自我遗忘”的存在的产物。但似乎还有另一种观点更让我着迷:梦是“世界的诞生”,是“存在本身的本源”。所以,我们应该将梦当做解答存在之谜的钥匙。

“在漆黑的夜晚”福柯写道:“梦的光辉比日光还要灿烂。随之产生的直感乃是最高级的认识形式。”梦能够“把在最明显的存在形式中起作用的,神秘而隐蔽的力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至今还记得,我当时读到这样的文字是多么地兴奋呀。它揭示了我在梦以外的理解力上不能理解的一种只有我自己能感悟的生命的“道德内涵”。它像启蒙一样,让我内心感到充盈和慰藉。我不断地体会着古代希腊人曾在梦中的感受,那个在梦里摆脱了肉体的灵魂投入到宇宙中之后,那水乳交融,融为一体的感觉。哪怕在我醒来以后,我都会确信无疑地坚持着这种意志,相信梦,相信梦中的一切,相信那浓缩在梦里的是我整个生命自由的缩影,它是我自然生命中最伟大愉悦的一部分。它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另一种信仰。

我的梦在夜晚成为了我心中另一种律令,而在梦的最深处,在那最大夸张的特色上,仿佛有一种“拯救”的形式,铺平了我“眼前”的道路,我突然看到了我的灵魂看到了我的另一个灵魂,它携带着一个梦和一个梦的起源,在夜晚脱颖出来的所有的夜晚,它看到了一个漫游者的幽灵,来到了一个无所不在的地方,那地方同时也在梦以外有它的逻辑准则。应该说在这样的梦里清澈如水的世界和暗淡无光的日子都没有了,它很自然地抛弃了“极端”的状态,在那里没有人和你诠释因果,过于缜密反而是颓废的。哪怕有敏感的触觉,它也只会以不敏感的方式体现出来。仿佛只有“跳跃”的思想才是永恒的,或者说它所有的思想就是无思想更加准确,更像梦的梦想存在的现实,而这恰恰是我们在梦里梦外都难以理解的。一道裂缝,在梦中有可能变成一种玄妙的风格。隔世的感觉与死亡也许没有一点关系,而死亡在梦里恰恰证明了一种存在,也许这正是梦的内心洋溢着的喜悦呢?还有符咒,那天夜晚,我的灵魂在梦的音调上听到了它,那颤抖的,显得相对绝对的,迄今为止我从未感觉过的纯粹的“臆想”。为此,我醒来后,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孤独上似乎又多了一丝傲慢),仿佛自己不自觉地离开了自己原有的状态,毫无意义的苍白上又有了另外的风貌,因此我想起彼岸和此岸的“罪恶”,我看到了一张隐秘的面孔,不是因为那张面孔上的神秘气氛,让我多了一份恻隐之心,而是因为那令我肃然起敬的微笑。我在梦中看到的微笑,它的奇迹和“向善”的愿望,还有我在醒来后就无法鉴赏的抒情,有些“天真”真让人惋惜,而某种深恶痛绝的心情,就只有通过另一种心情来充当我们的“拯救”力量。而在我的梦里,在夜晚淹没的空虚里,我自然便有了这样的心情。

但在梦以外,在白天和阳光推动和演绎的时光里,人们的心情极容易沉溺于迷惘的深渊。我一直以为,伟大的心情,一定要表现出超凡脱俗的风格,而这风格,只存在于梦里,那令人难以捉摸的谜中,而这谜,就是梦本身最特殊的智慧。在梦的“火焰”上翱翔,一种在“静止状态”上的飞,当一切喧嚣哑然,这“飞”就会逾越命运。

在梦以外一切虚伪的体验将人变成了非人,但“重估一切价值”又是不可能的,没有超善恶的道德,一切就会受到欺骗和蒙蔽。所以,在清醒的状态下,我们是不可能真实的。既然痛苦和快乐能相互渗透,梦中的“真”和现实中的“真”也就能相互渗透。这不是概念,但却是“概念”。正如梦中勃起的体验一样,充满了偶然。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对“体验”的依赖,已经超过了我们的“实体”生活,这也许正是我们会如此命运多舛的原因。所以我们必须学会在梦中“塑造”自己。通过“改良”我们的过去,摒弃“颓废”的状态,而从彻底抛弃那蛊惑人心的生活。无须解释,让我们自己只通过自己,在现实的道路上,选择一种最好的方式,回到梦中,回到真实与梦幻之间的自由意志里,凭直觉和好的理性,来到那看似复杂的单纯上。因为只有充满梦的灵感,人类才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渴望这种生活,因为我相信这样的生活会有一种酷似“美德”的力量。我热爱这力量,它是人类作为每一个自由的个体的守护神,这个像梦一样微妙的守护神,我知道它正在用它的“概念”守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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