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衷心

——五代·欧阳炯

【阅读指导】

献衷心，词牌名，源于唐教坊曲名。在词作中，先有敦煌曲子的《献忠心》，然后才出现欧阳炯、顾复的《献衷心》，但由“忠”而“衷”，一字之差，词意已转为抒写温柔之恋人之情。

欧阳炯（公元896～871年），益州华阳（今四川成都）人，少事王衍，为中书舍人。后蜀时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后拜相。后蜀亡，入宋为散骑常侍、翰林学士。为花间派重要作家。《花间集》的序文为其手笔，阐述了花间词的源流及其特点，对后世颇有影响。王国维辑有《欧阳平章词》。

【原文】

见花好颜色^①，争笑东风^②。

双脸上^③，晚妆同。

闭小楼深阁，春景重重。

三五夜^④，偏有恨^⑤，月明中。

情未已^⑥，信曾通，

满衣犹自染檀红^⑦。

恨不如双燕，飞舞帘栊^⑧。

春欲暮^⑨，残絮尽，柳条空^⑩。

【注释】

①好颜色：花朵色彩美好。②笑东风：盛开在春风中。③双脸：即大颊。④三五夜：即农历十五日夜晚。⑤偏有恨：偏偏充满了离别的愁怨。⑥已：终了。⑦檀红：化妆用的红粉、胭脂。⑧帘栊：亦有作“帘笼”。窗帘和窗户，此代指闺阁。⑨春欲暮：春光将尽。⑩柳条空：柳絮飞尽后，柳条空空。

【译文】

花园里百花争妍，竞先迎送那和煦东风。看花的姑娘脸儿漂亮，晚妆与盛开的花儿一样。小楼闺阁将她的青春深闭，辜负了小园多少姹紫嫣红。十五的月光照遍大地，却偏有千万恨塞在胸中。

相思的深情难以割合，缠绵的书信诉过衷情，衣衫上还留满欢爱的口红。只恨今日不能身如飞燕，飞舞在爱人的闺阁帘栊。眼见那明媚春光悄悄流走，残存的柳絮也都飞尽，绿柳只剩下枝条空空。

【赏读】

这首双调抒写女子春日怨情。上阕写女子的美面和她在月圆时的幽恨。开头四句，双管齐下，花人并写，分不出哪是鲜花，哪是人面。“争笑东风”四字，将“花”写活，将“人”写艳。“闭小楼”二句，点出女主人公的身份和春景浓郁的环境，为下阕张目。“三五夜”三句写女主人公独守深闺，见月圆而生恨，可谓神笔，点明主题。

下阕抒发美人迟暮，空阁怀人的春怨。全由上阕“恨”字生发。“情未已”三句，写与恋人两地相思，情不能达，终日红泪沾衣，此其一恨。“恨不如双燕”，是怨人不如燕那样享受自由与幸福的爱情生活，此其二恨。“春欲暮”三句，写韶光即逝，红颜难保，白白送走了好天良夜，此其三恨也。

纵观全篇，描写少男少女互相欢爱而又难以相见的痛苦，以春日的美景为依托，景起、景结，通过正反比照，使抽象的情感表达得生动活泼而又具体，委婉而又深挚。超忽而来，茫然而去，毫端神妙，感人肺腑，堪称情词之佳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