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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黔渝 寄读交大

思源·北美 作者:姜斯宪 编


辗转黔渝 寄读交大

辗转数月,终于抵达贵州平越。平越是个古称,历史上有平越府、平越直隶州之称,现在改称福泉市了,属于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管辖下的一个县级市。当时的平越是个小县城,有一座城墙,分东、南、西、北四门,没进南边城门之前,有一座特别出名的古石桥,我们叫它“豆腐桥”。县城不在公路主干道上,路面比较窄,小汽车勉强能走,路上经常见到很多挑夫。人口共有一两千人,很久以来就是苗族的聚居地,确切地说,是熟苗族,生苗族都住在郊外。整个县城条件很落后,老百姓很穷,没有电,照明用的是桐油灯。因为贵州出产桐梓,可用于榨油,但桐油其实是很贵的,用于出口,所以桐油点灯可以说是很浪费的,但是没有其他办法。

交大唐、平两院于1938年迁到这里,进行合校,称为交通大学贵州分校。当时的学生、教授、职员除了自己住宿的以外,把城里的部分孔庙都改作校舍。宿舍比较分散,教授有教授住的地方,女生有木兰斋宿舍,男生有鸿哲斋、天佑斋两座宿舍。贵州有一句话叫“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意思是贵州地势崎岖,没有平路,很难找到一块大平地可作为操场使用,唯一可以上体育课的地方,就是能踢足球的中山场,以及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这座小山爬上去大概两三百米,山顶有块平地,也叫平顶山。

抗战期间,内迁重庆、贵州等地的大学,基本都是免除学费的。我在平越的时候,交大平、唐两院的学生,都不用交学费,而且每人每天发一斤米,每月一斤菜油、一斤桐油。菜油是用来炒菜的,桐油是用来点灯,晚上看书的。那么素菜哪里来呢?每个月米吃不完,就把米卖掉,换钱买一点点素菜,碗里能见底的。当然,也有些条件好的同学,住在外边,吃在外面,会把发给他们的米退回来。而我们这些没有接济的,只能在学校雇的厨房里吃。

除了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外,当时的平越,消息渠道非常封闭。没有通信,没有报纸,也没有无线电,外面局势有什么变动,我们都不晓得。每天的消息,都要从100多千米远的贵阳传过来,我们当天是得不到消息的。不过,区域封闭也有它的好处,就是从来没有空袭警报,因为日本人不知道这地方有个学校。

我在交大贵州分校的矿冶系上了2年多的课,这段日子算是过得比较平静。一直到1944年底,日军打到独山,眼看就要进占贵阳,全校师生只好再分批经贵阳往重庆转移。当时没有车子,转移速度非常慢,正巧当时国民政府的资源委员会里有个运输部,运输部的主任叫莫衡,是交大校友,现在闵行校区的教师活动中心就是莫衡的儿子莫若愚捐建的。莫衡当时管辖所有从昆明到贵阳的货车,交大校友可以免费乘坐。

所以,我们就坐莫衡安排的货车车次,从马场坪到了贵阳,贵阳之后又没有车了。只好步行,与几个同学就买一辆独轮车,把行李放在上边,一个人在前面背着,一个人在后面推着,在严冬12月天里,平均每天都走20~30公里。当时,从贵阳到重庆400千米长的公路上,日夜有百万以上的人群在徒步移动,到了一个地方,晚上就住在人家牛棚、猪棚的旁边。走了20天左右,到了遵义,浙大的总校设在这里。这时,我因为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痢疾,走不动了,就在浙大总校的同学宿舍住了几天。后来有机会找到一辆黄鱼车,直接到了重庆。到重庆后,我就去了交大九龙坡校园,找以前的老同学吴中英,得到他的帮助,终于在九龙坡暂时安顿下来。

抗战时期交通大学重庆九龙坡校舍

九龙坡的条件虽然也艰苦,但比起平越要好得多。它位于重庆郊外的一个江边,有电灯,每天还有船可以回到重庆。之后,我就在九龙坡那边听课。当时重庆交大的校长是吴保丰,是交通部常务次长徐恩曾请他做的。但吴保丰不常到校,主要让李熙谋做教务长,管理这个学校。到了1945年3月,交大唐、平两院找到了新的校址,在重庆郊外的璧山县,有一个市镇叫做丁家坳。唐、平两院联校就在丁家坳复课,3月份开始上课,到8月份就结束学业,正式毕业了。当然,那时毕业典礼、学士帽、毕业照,什么都没有,毕业证书是后来学校寄给我的。我的毕业成绩比较优秀,排在全系前10名,所以最早轮到工作分配。当时学校通知我,说我已由资源委员会分派到中国石油公司四川油矿勘探处工作了,叫我到重庆南岸海棠报到,总公司就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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