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务为其难与务求其是

阮元《汉学师承记序》：“我朝儒学笃实，务为其难，务求其是，是以通儒硕学，有束发研经，白首而不能究者，岂如朝立一旨，暮即成宗者哉！”[29]案此谓清代学者治学之手段与学风也。“务为其难”者，谓训诂考据之学也；“务求其是”者，谓实事求是之风气也。乾嘉学者治学，力主从文字音韵入手，如惠栋称：“识字审音，乃知其义。”[30]戴震曰：“自昔儒者，其结发从事，必先小学。”[31]钱大昕曰：“六经皆载于文字者也，非声音则经之义不正，非训诂则经之义不明。”[32]王鸣盛更以小学为治经之根本，称“无小学自然无经学”。[33]又段玉裁云：“治经莫重乎得义，得义莫切于得音。”[34]王念孙称：“训诂之旨，本于声音。”[35]阮元云：“圣贤之言，不但深远者非训诂不明，即浅近者亦非训诂不明也。”[36]又案汉代河间献王刘德“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师古注：“务得事实，每求真是也。”[37]乾嘉时学者远承汉学，并将训诂考据之实与空衍义理之虚相区别，求实黜虚，力主实学。如凌廷堪比较实事与虚理云：“昔河间献王‘实事求是’。夫实事在前，吾所谓是者，人不能强辞而非之，吾所谓非者，人不能强辞而是之也，如六书、九数及典章制度之学是也；虚理在前，吾所谓是者，人既可别持一说以为非，吾所谓非者，人亦可别持一说以为是也，如理义之学是也。”[38]同时阮元也有相类似的论述，其曰：“《汉书》云：‘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后儒之自遁于虚而争是非于不可究诘之境也，河间献王竟逆料而知之乎！我朝儒者，束身修行，好古敏求，不立门户，不涉二氏，似有合于‘实事求是’之教。”[39]故实事求是，遂为乾嘉考据学又一特徵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