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严肃了

前不久，深夜，魏明伦从成都打来电话，他一口铿锵豁亮的四川口音，我也以洋泾浜的四川话与他对谈。他先是春树暮云，称兄道弟，嘘寒问暖，煞是热情。继而他又哀叹川剧之式微，悲鸣观众之流失，痛陈脑体之倒挂，感喟文人之穷酸，说得声情并茂，令人潸然泪下。讵料他谈锋一转，说他如今已愤然投“海”创办公司，当了老板，正待吉日开张。说到这个份儿上，火候已到，方才直奔“主题”：希望我老兄在他公司开张之日来电祝贺。

哦，原来如此，这个狡黠的鬼才，竟然跟我也兜起圈子。不过我还是非常为他高兴，他的经营意识、他的公关才能已在电话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日后这个大腕定能成为大款，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诸位等着瞧吧！

第二天上午我便去邮电局打祝贺电报，可写什么贺词呢？骏业崇隆、鸿猷大展、多财善贾、媲美陶朱……太俗，想来想去，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在电报纸上写了如下贺词：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商城！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去争取生利！

前不久，我在《新民晚报》上写过一篇文章，说：治国，要稳定压倒一切；当官，要稳重压倒一切。从今以后，我要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深藏不露，莫测高深，总而言之，我要严肃了！可这次给魏明伦发贺电，我又不严肃了。咳，没治了！

199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