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年曹操:从“愤青”到公务员
5
曹阿瞒告别了值得回首、自由快乐、不堪怀念的少年时代!
就这么一个歪瓜裂枣!偏有人当成宝贝,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是谁:也就是前文说过的当世高人桥玄。
高人就是高人,看问题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
人家从棋盘摆开心里就有数了,你这个小边卒刚拱了第一步,桥玄心说:“九十九步以后,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边兵盘踞九宫中央,灭老帅者必此卒也!”
我们读了魏太祖童年二三事以后,领教的是阿瞒的顽劣狡诈,人家高人桥玄不这么看,人家会透过表象看本质。
从巧偷新娘,桥太尉看到的是一个“狠”字,紧要关头不惜舍友救己,曰“狠”。
从勇闯张府,桥太尉看到的是一个“勇”字,关键时刻豁得上泼皮命,曰“勇”。
从离间叔父,桥太尉看到的是一个“智”字,诈病装疯做得天衣无缝,曰“智”。
从首注兵书,桥太尉看到的是一个“才”字,注释兵书的确见解独到,曰“才”。
这样一个狠才兼备、智勇双全之人,将来能不成气候么?
还不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条件,那就是要包装,要有媒介帮你包装,要有一个平台让你表演,要有一批机构替你吹嘘,最后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运气。想想看,这事难不难?
阿瞒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包装公司。
桥玄既然打定主意把妻女相托,也就索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先帮阿瞒解决舆论传播难事。
为什么是难事呢?那时候和现在不同,电视上一露脸,千家万户当夜知。东汉末年唯一的传播媒介就是人的两片嘴皮子,所有的新闻政要、闲情韵事,都靠口口相传,朝廷的公告那是给当官的看的,官员发布的告示也要雇个识字的人给念出来,老百姓会有几个识字的?
大柱子听人念了,回去再学给二狗子,二狗子再吹给三秃子,大概如此吧。
不过也要看谁说,就像现在大家都相信权威媒体一样,汉灵帝时代也有那么一位权威人士,虽没什么国家权威机构予以认可,但也非同小可,别说是普通山野村民,就是朝堂官府、士子公卿,也都把他发布的消息作为非官办新闻联播。
这个新闻中心的主持人就是前文提到的汝南平舆(今河南平舆)名士许劭许子将。
许劭这个新闻中心好像称作人物论坛更合适些,这个论坛还真有名号,叫“月旦评”,又叫“汝南月旦评”。因为许劭爱在每个月的初一,对当时人物品头论足,所以许劭的“粉丝团”就给他的论坛送了这么个字号。
关键在于,这许劭评论当代人物的权威性是不容置疑的,只要有幸从他口里吐出的名字,立时身价倍增!
太尉桥玄一简荐书把阿瞒送到了高人许劭面前,许劭是何等人物,本来不屑理睬这位宦官的干孙子,可怎奈推荐人的分量太重,这面子是万万要给的。
再说许劭素来消息灵通,要不然有啥资格评张三论李四?对阿瞒的劣迹他非常了解,所以才有了令阿瞒大笑的那句名评:“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阿瞒也因此声名远播,桥太尉的“包装”策划大获成功。
一锤敲定千古音,
数语挑得半生雄。
可怜阿瞒当世醉,
后人恶骂源此评。
6
古人定下的规矩:“男子二十冠而字。”意思就是说男子二十岁了,可以举行冠礼,并赐予字。从这时候开始你就是成人了,该就业了,再啃爹妈就说不过去了。
现在阿瞒也到了就业的年龄,老爸曹嵩准备给刚取字孟德的曹操找个官来做,跻身于汉朝的管理体制内,做一名旱涝保收、外快肥丰的朝廷命官,这是曹操的老爸早就替他想好了。
这与儿子曹操填的志愿正好吻合,曹操那时候绝没有将来进入汉朝中央做官的想法,能混上个市长便心满意足了。他后来在带上魏王王冠后颁发的十二月己亥令中说:“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
也就是说,阿瞒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好郡守,相当于现在一个合格的市长吧。
东汉时做官也必须拿到一张文凭,叫“孝廉”,那时候还没发明科举制度,更没有什么本科、硕士、博士之类,连国家公务员考试也没举办过。
怎么办呢?推荐与选拔相结合,由各州郡的一把手负责向中央推荐,要求的条件很简单:孝敬父母,廉洁奉公。
这有点儿小问题:“孝”字还好考察点,父母证明,如有舞弊嫌疑,那还有四邻八舍的数不清的活口呢,“廉”字怎么界定?官还没影儿呢,难道还有傻瓜自己提前声明:“本预备官员,上任之后,贪是免不了的!”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傻瓜说的是实话,但总不会因为哥们儿实在就让他做官吧?
所以,现任官员们也只好举行考试,考什么?看谁“孝敬”本官员的铜钱多呀!至于“廉”么,你要先廉自己,把兜里的金银广施,那就自然孝廉俱全了。
所以,东汉末年到处传唱这样几首歌谣:“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对于“孝敬”钱这样的小事,势大财粗的曹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朝里有人好做官,“孝廉”身份对于曹操来说,连个三寸高的门槛也算不上。
一切都那么顺利、那么合情合理又合法地一路平趟过来。
汉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曹操二十岁,被荣举“孝廉”,接着便凭资历参加了工作,暂屈就洛阳北部尉。
洛阳为东汉都城,是皇亲贵势聚居之地,地面不大好管,但洛阳北部都尉级别相当高,相当于一个副县级别的首都公安局长吧。
啥时能熬成个市长?别急,初入仕途,来日方长,都是圈内人,进步有何难?前程辉煌看得见!
成了“孝廉”就意味着具备了当官的资格,当官就意味着权力,权力就意味着荣华富贵,事情就这么明白,这么简单,这么顺理成章。
可你如果真的认为升官发财就这么简单,那就只能说明你自己的头脑简单。
就算你拿到了“孝廉”文凭,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官的。
首先你要上边有人,其次你还要准备好成堆的铜钱,反正空手套不来白狼。
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了,这两点曹操都具备,所以,二十岁的年轻副县级干部横空出世不足为奇!
前面说过,二十岁时曹操的远大理想是当一个人民的好市长,现在万里长征开始了第一步,任重道远!
估计那时的曹操是不服气任何人的,至于后来他遇到了皇叔刘备,一时兴起,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那也就是往刘备嘴里塞一颗蜜枣,说说而已,已经把当时的皇帝攥在了手里,而且兵多将广的曹丞相,难道还当真瞧得起这织席贩夫的不成?
曹操没打算指望老爸的提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相当的自信。
曹操要是安心指着老爸的提携来升官,那也就不是曹操了。
遥遥仕途,曹操要靠自己的才智打拼前进,漫漫风雨,曹操要凭个人身手一洗晴空。
7
让别人听自己训话的感觉永远是良好的。
曹操对自己的下属马步差役首次训话:“有谁愿意随我取富贵吗?”
一语惊人,差役们第一次见识说话这么直白的官长,立时百众一心,群情激昂:“愿意!”
“钱从哪里来?就在诸位的手中,自现在起,我负责动口,你们负责动手,咱们干出个样子让百姓们瞧瞧,曹某愿与尔等同甘苦,共富贵!”
掌声如雷。
“看看你们以前过的啥日子?破墙烂院,锈刀裂棍,就不怕百姓笑话?怪不得那些衙内、地痞敢骑在百姓头上拉屎,就是因为你们的威风没了,猫懈了老鼠还不欢?”
差役们无语,心里说:“哪个孙子不愿意抖抖威风!可得有个人给发话呀,真惹了事得有个人给撑腰啊。”
“张三。”
“在!”
“带你那帮弟兄弄些红白涂料,三日内我要看到署衙里外一新。”
“得令!”
“李四。”
“有!”
“你这帮负责整修席塌台案,先从本尉处支取银钱。”
“好嘞!”一听银钱,大伙全兴奋了。
“王五。”
“小的侍候!”
“给本尉准备七尺木棍百根,漆成五色,署衙两旁各列五十根侍候。”
“是!”
“贴出告示,自今日始,子时宵禁,有胆敢犯禁者,不论何人,重责五十大棍!”
“遵命!”
没出三日,署衙内外,一片肃然,辖区上下,气象蔚然一新。
尤其是那一百根五色棍,森森然犹如寻食的饿狼,令人一见便毛骨悚然!
一日,子时早过,曹操勤政爱民,亲带差役街头巡夜。一帮人手执五色棍精神抖擞地在洛阳的大街上晃荡,心里真盼望着能出来个不怕死的,好让哥们儿施展一下手脚,彰显一下威风。
正当大家心里这样盼望,好事真的来了。
只见迎面撞来几骑烈马,深夜中的醉吟狂喊分外刺耳。
“站住!”曹操大怒。
“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拦老夫的马头?”声音慢条斯理,可绝对透着傲慢与威严。
差役们顿时傻了,犯禁的是谁?了不得!宫里现今最红的宦官、灵帝最爱幸的小黄门蹇硕的叔父!那谁能惹得起?哥们儿,瞧好戏吧,这位前天还铁口钢牙的北部尉大人今儿个要吃瘪。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打小曹阿瞒怕过谁?正想杀鸡给猴看呢!
差役们心说:这只鸡可非同小可啊,弄不好能把咱这帮小警察全给啄了!
“给我拖下马来!”
“是!”
闯夜的老爷子酗酒狎妓而归,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洛阳地面上竟有人敢捋虎须。不过,他被扯下马来还虎威不倒。
“何人大胆?敢欺老夫?”
曹操气急反笑:咱这是谁审谁呀?
“违禁者何人?”
有个老差役一听,坏了,咱这位爷是一个刚出道的嫩雏!问他是谁干啥?要是装着不认识还兴许能稀里糊涂地拾掇他两下,你这一问,麻烦了,得反过来跟他磕头见礼。
“我是何人?”对方一听就知道遇上了个没当过官的毛头小子:“天子驾前蹇硕公公是老夫嫡亲子侄,老夫的名讳也是尔等能问的,说出来你不怕被吓煞?”
“知道宵禁令吗?”
“当然知道。”
“这么说你是明知故犯?”
“那又如何?”
“违禁者须身受五十刑棍!汝可晓得?”
“哈哈!老夫晓得,只怕能杖责老夫之人还未出世!”
“你错了,此人已虚待你二十载矣,给我架起来,重责五十大棍!以儆效尤!”
“尔等大胆!啊……啊?谁敢打我?啊!真打呀……哎哟!疼煞我也……”
差役们早就手痒了,大棍抡起来更是拼上了十二分蛮力,有便宜大家沾,五棍一换人,噼里啪啦,劈柴一般,三十棍不到,棍底人已没了气息,打死老虎更显英雄胆量,不一时五十棍执行完毕。
“啊?死挺了?”差役们有点慌乱。
曹操倒是毫不在乎:“给我拖在告示旁边,号令三日!”
就这样,整个京师无不凛然,只苦了曹操的老爸曹嵩,吓得心惊肉跳,忙不迭上下打点,铜钱流水似的泼将出去。
那蹇硕却怎肯甘休?只是一个小小北部尉与自己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一时反而无法下口。
再说还有曹嵩这个硬茬挡在那儿,那可是九卿之一,硬扳谈何容易?
最主要的是叔父犯法在先,曹操执法有据,明面上拾掇这小子还真有点费难。
不要紧,明的不行咱就玩阴的,宦官报仇,十年不晚。
有这么个愤青在洛阳城中,像被窝里塞了一只活刺猬,难以睡得舒服,不定哪天有个不长眼的再撞在那五色棍头上,岂不冤哉?——这是朝廷所有权贵们难得统一的认识。
怎么办?先把他从眼皮子底下赶走再说,对,升他的官,给他个穷县的县令,培养接班人么,先下去锻炼锻炼吧,曹司农那里还送了个空头情,朝廷明诏嘉奖,提拔重用,您老还能有啥话说?心里不满意也得打掉牙往肚里吞吧?
还有更漂亮的词:“令郎才高九斗,年少英侠,后生可畏呀。圣人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你还能挑肥拣瘦?最好能超越孟圣人要求:苦晕心志,劳断筋骨,掏空其身,一命呜呼!
汉灵帝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在朝野众多官员的推荐与赞扬声中,曹操被任命为顿丘县令。
8
曹操三年不到,副县转正,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由副转正的一大步完全是凭自己的血气拼上来的,而且附带着名声大振,官声远播。
仕途顺利,旗开得胜!
百里小县,对大才来说,根本就谈不上用心治理之说。这一点可以从以后的凤雏先生庞统就任耒阳县令后的表现及语言中得到证实。本书以后自会细述。
曹操的天分及才学又岂是庞统所能够比及的?当然也不会拿这个正县级干部当回事。所以,他上任后权当进入了做官学校的初中部学习了,小时候缺的文化课也能趁机补一补。
这段时间曹操主要以修文为己任,习武当然也是必修课程,不过这时的曹操在武学方面早已不屑于“哼哼哈哈”的小儿科阶段了,他要研究的比楚霸王准备学的“万人敌”还要厉害百倍——完善自己的《孙子十三篇注释》。
后来文学方面,曹操的成就是非凡的,不但一扫前人辞赋中的脂粉气息,而且以磅礴之势横开建安文坛一代先河!所留诗赋至今读来仍觉豪情如在,荡气回肠!
至于武学领域的成就,下面会细细地描述给诸位,唯求大家拿出在“仕途”求进步的耐心来,陪咱慢慢聊下去。
时光如梭,转眼秋去冬来。
曹操在顿丘任上晃悠几个月了,这次他没再启动什么面子工程,也没有遇到什么不长眼的豪强前来送死,所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政绩。反而倒是有关曹操武功深湛、力敌万人的传说越播越远,越传越邪乎。
据说人一旦倒了运,喝口凉水也会塞牙;走了大运呢,出门绊倒也会拾个金元宝。曹操眼下就是如此,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像走了红花运。
忽一日,曹操接到朝廷明发公文:因曹公孟德勤政爱民,政绩卓著,特予表彰,并同时因公能明古学,征拜议郎。
升官了!而且这官升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能明古学?这是哪跟哪呀!
这次升迁绝对与老爸曹嵩没有任何关联,如是他老人家使的暗劲,家书早该到了,不管怎样,升官总是好事吧?反正比降职强得多,先上任再说吧。
这笔功劳应该记在曹操大大得罪过的小黄门蹇硕身上。
汉灵帝一日忽然心血来潮,想加强一下精神文明建设,以便与当前的物质文明相适应,亲自下诏,让在朝官员们推荐几名精通古文的人,给予议郎的高官待遇,帮皇帝教化天下子民。
《后汉书》:诏公卿举能通《古文尚书》《毛诗》《左氏》《谷梁春秋》各一人,悉除议郎。
这蹇硕一看,机会来了。
这议郎是个什么官呢?郎有四种:议郎、中郎、侍郎、郎中。郎官负责给皇宫掌守门户,出充车骑。议郎却是文职,在郎官中级别最高,属于朝廷的言官,掌顾问应对,能参与朝政议事,由于接近朝廷中枢,虽品级与县令相当,但对将来的仕途发展、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进步”却是大大有利,前途远非一个地方县令所能比拟。
那小黄门蹇硕难道如此大度,对棒杀自己亲叔父的曹操竟然仇将恩报?这里面大有奥妙。
百里县令,虽不起眼,却是身兼县长、法院院长、检察院长于一身,要不,为啥有一方父母之称谓?史上“灭门县令”一说自古就有。手下虽无正规部队,马、步、刑三班衙役还是齐全的,在一方混久了,拉起自己的一帮人马来并非难事。
而蹇硕素闻曹操勇武过人,是不能容忍曹操在这个用得上武略的位置上长待的。你的特长不是会功夫吗?好,咱家就荐你个文得不能再文的官做,有武功你就在竹简上施展吧——他把曹操看成个半文盲的大老粗了。
再一说:议郎是独自一人办公,连随从也没有资格配备,拾掇个孤家单人总比干掉一帮人的头要容易得多吧?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咱就等着瞧你曹某人妙笔生花的文章;你就算是文武全才,能蒙出篇奏章来,那更好,只要鸡蛋攥在咱手里,何愁挑不出骨头?
就这样,公元177年,在县令这个位置上还没坐热屁股的曹操离开了顿丘,重回京师,前边等待的是福是祸,不得而知,但对于年方二十三岁的曹操来说,只不过是在做官的初中学校里又升了一个年级,不管是朋友还是敌手,他们都是自己的任课教师。
有时候,反倒是高明点的敌人上课更认真些,教的课程更为实用,学到的东西更能让学生一生不忘。
没用蹇硕费多少心思,机会就像金元宝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砸在了曹操的头上,这回可不是上天送给曹操的礼物,是送给蹇硕的,只不过擦过了曹操的头皮,砸落了曹操的乌纱帽。
9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曹操二十四岁,因堂妹夫强侯宋奇被诛,曹操从坐免官。
也难怪,摊上了一个被政府镇压的亲戚,开除公职那是顺理成章的事,这回老爸曹嵩也没帮上忙。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离开了议郎这个言官的岗位,实际上等于远离了一颗定时炸弹!
言官的工作就是专门给政府提意见,上边说不定哪天一翻脸。到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要被你连累,运气好的话,兴许碰上个明主,给你摘帽平反,你还要千恩万谢皇恩浩荡,打心窝里赞叹朝廷英明伟大。
真正的无官一身轻。曹操算是从做官学校辍学回家,进入了自学阶段,学习时间与学习内容是受自己控制的。这一阶段,他学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多很多,现在,曹操已不满足于做一个好市长了,而是把人生目标一下放在了更遥远的地方。
随便说一句:还没娶大老婆的曹操趁这时空闲娶了一个小老婆,光和二年(公元179年),曹操二十五岁,在谯县纳卞氏为妾。这卞氏我们在以后还要与她打交道,就是她,八年后给曹操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未来的魏文帝曹丕。
而此时的京城里,还有两个人没有忘记曹操,一个是他的老爸曹嵩,另一个就是权势愈重的小黄门蹇硕。
曹操本人又何尝是甘居田园的陶渊明?英雄也好,奸雄也罢,反正前面等着曹操的是无限的精彩——或者说是无限的未知,祸福难料!
实际上,人生的精彩恰恰在于未知两字!设想下:假若一个人出生就明确了一生,哪怕是铁定吃喝玩乐一生不愁,那活得还有什么精彩可言?
小黄门蹇硕肯定是要报仇的!大家会问了:“这宦官蹇硕就那么孝顺他叔叔?”
非也,亲叔是死是活,蹇硕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蹇硕自小被割了宝贝,送进皇宫,对这位极少见面的叔父也没那份深厚感情。再说他也清楚这位叔父在外面的德行,一贯依仗着自己在宫里的势力,飞扬跋扈,逞强凌弱。
对狐假虎威的人谁不讨厌?
关键是这个脸面蹇硕丢不起!
古人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啥失节事大?还不是要那点脸面吗!堂堂皇帝身边的近侍,栽在了一个小小北部尉手里,那还像话?
他爹是大司农又怎么啦?你给皇帝行礼的时候咱还不是高高地站立在上面?你磕几个头咱还不是随着皇帝受你几个头?这脸要是丢在你曹操手里,咱还怎么在洛阳混?朝臣们又怎会拿我蹇硕当根葱?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想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躲在老家享清福?没那么美,还得把你揪回咱家够得着你的地方,曹操,你死定了!
光和三年(公元180年)六月,曹操接到诏令,官复原职,还是那个理由:能明古学。还是那个级别:征拜议郎。还是那种工作:专给政府提意见。
曹操现在是何等人?才不会傻帽到往枪口上撞呢。哪些意见该提哪些意见不该提,心里跟明镜似的。
汉灵帝发明了一项专利,让我们后来的一些人学会了——建立个人“小金库”,专门用来存放卖官得来的钱:天下虽是朕的,但管家太多,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皇帝想攒点私房钱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意见就提不得——妒忌之心害人害己。
后来把铜钱放在西园的小金库里也难让皇帝放心,在老家河间专门建了一个堆铜钱的地窖。再后来皇帝还是不放心,干脆把体己钱分散寄存在信得过的宦官家里,皇帝认为身边的这些宦官就是一个大保险柜,比放在国库里保险多了,且不说这种方法是否保险,意见却提不得——除非你嫌自己的脑袋长在脖子上碍事。那总不能做一个哑巴言官吧?
为啥不能?这年头当和尚不撞钟的官多的是。
不过,曹议郎却并非不撞钟的和尚,满腹锦绣文章还是有机会显摆的。
据史载:“朝廷诏公卿以民谣检举害民之州刺史与两千石官吏。曹操上书言所举不当。汉灵帝以灾异询问群臣得失,曹操复上书切谏。”
咦?这曹操还有这两下子!几道奏章滴水不漏,居然把标准的官样文章做得四平八稳。
蹇硕晕了:还能就这样让你舒舒服服地把这议郎议下去?
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除掉曹操的大好机会来了。
这枕头是哪位送的?此人在中国历史中大大有名:天公将军张角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