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地评价陈独秀

（二零零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如何评价陈独秀，是研究和编撰民主革命时期党史的一个重要问题。陈独秀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功劳很大，错误也不小。对陈独秀，我们应当进一步研究，以期作出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评价。这不仅关系到对我们党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的评价，也关系到对我们党早年历史的认识，还关系到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坚持和贯彻。

一九四二年，毛泽东同志在讲到如何研究中共党史时说：“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现在还不是我们宣传陈独秀历史的时候，将来我们修中国历史，要讲一讲他的功劳。”我想提请大家注意的是，毛泽东同志在这里讲的是“修中国历史”，不是“修中共党史”。区别何在？区别在于陈独秀不但是党的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而且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这说明毛泽东同志对陈独秀的历史功绩是充分肯定的，把陈独秀的历史地位放得很高。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对他作出更加公正评价的时候了。这个“公正评价”，不是完全推翻过去的结论，当然也不是完全维护历史上的说法，而是要做到实事求是、客观公正。

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实事求是的原则要求我们必须做到全面、客观、历史地看待党史人物。随着苏联和共产国际档案资料的解密，随着历史资料的挖掘，对陈独秀的研究要进一步深入，要十分重视新解密的历史档案和新发现的历史资料，尽可能地还原历史过程，在“实事”的基础上“求是”，目的是客观公正地看待历史，总结好历史的经验教训。

陈独秀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和主要领导者，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是党的一大至五大时期的主要领导人，是建党初期最为重要的历史人物。不管是他的贡献和积极方面，还是他的错误和对革命的消极影响，都是和党的早期历史紧密相连的。因此，深化对陈独秀的研究是深化党的历史研究的重要内容。

中国共产党是在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东方大国进行革命的，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际正确地结合起来，是一项前人没有做过的缺乏现成经验的艰巨工程，需要有一个摸索的过程，有一个在斗争中积累经验的过程。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内，处于不成熟的幼年时期，缺乏斗争经验，对中国的历史状况和社会状况、中国革命的特点和规律缺乏深刻的认识，因此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前期，革命的曲折就很大，经验教训自然就多。因此，对新民主主义革命前期出现的曲折，应该历史地看，要把曲折当作一定历史条件下的历史过程来研究，注意搞清楚曲折发生的社会历史背景，注意对历史背景的复杂性和历史条件的局限性进行具体分析，抓住事物的本质和主流，把握历史规律，得出科学的结论。在这个问题的认识上，一定要防止把复杂的历史问题简单化。

列举以上这些理由，只是说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和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出现一些错误失误是客观的，但并不是说一定是不可避免的，完全是由历史造成的，个人不应当承担任何责任。也就是说，不能说陈独秀在那个时期没有错误。我认为从现有档案和材料看，应当说陈独秀在大革命后期是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的，使党的事业遭到很大挫折。这应当是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既强调客观历史过程对人的认识的限制或束缚，但也不能把一切问题都归于客观条件。我们研究任何一段党史和任何一个党史人物，都应当取这样一个态度。所以我们说，党的幼年时期情况特殊，领导人犯错误在所难免，但是我们还应当进一步具体分析，领导人应当承担那些本来可以避免错误但事实上没有避免时的责任。

当然，对大革命的失败，我们不能把责任都归到陈独秀头上。应本着对当时历史客观形势的分析，而不是更多地从个人方面去追究。比如，还有共产国际错误指导的责任，有当时党中央机关的集体责任和党的其他领导人的责任。然而，陈独秀作为党的总书记，他对大革命的失败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这个重大责任是指领导责任和政治责任，有的也是直接责任。这也是明显的历史事实。其实，当时党内有很多正确意见，他没有听；对共产国际、联共（布）的一些错误决议，他也是赞成和执行的；他本身也有错误的主张。这就是本来可以避免但由于他个人原因没有避免的错误。但他是不是过去说的投降主义，要看历史，重事实，重证据，不能扣帽子。总之，对陈独秀要历史地、全面地、客观地、实事求是地评价，要正确对待。

这是作者在同中共安徽省委党史研究室全体同志座谈时讲话的内容摘要。标题为收入本书时所加。
毛泽东：《如何研究中共党史》（一九四二年三月三十日），见《毛泽东文集》，第2卷，40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