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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远征埃及

拿破仑传 作者:[法] 布里昂 著,郁飞 译


第七章 远征埃及

我们离开巴黎是1798年5月3日。在波拿巴将军启程攻打埃及和叙利亚之前十天,坦普里监狱的一名囚犯悉尼·斯密士爵士越狱逃跑。他注定要对这次以最大胆略策划的远征的失败做出重大贡献。这次越狱孕育了此后一连串的事件;一纸伪造的警务部长命令阻止了东方的革命。我们于5月8日抵达土伦。波拿巴从英舰的行动看到机不可失;逆风耽误了我们十天时间,这十天他都用于检查远征军,连细枝末节都未放过。

舰队于5月19日启航。地中海岸难得看见更加盛大的奇观了。灿烂的太阳升起在排列成半圆形的舰队上空,舰队延伸不下六里格,包括十三艘战列舰、十四艘巡洋舰和四百艘运输船,由布律埃斯海军司令指挥。舰队总共载运了四万名精选的士兵,由声望仅次于总司令的各级军官指挥。官兵之中绝大部分都长期追随拿破仑,认为有他在就是胜利的保证。

我们于6月10日抵达马耳他岛外。这岛不是武力攻取,而是事先同那帮愚蠢的武士谈妥的。波拿巴自己声称,他在曼图亚时就已拿下马耳他了。熟悉马耳他的人谁也想不到,这个四周都是难以攻破的坚固堡垒的岛屿,竟会在两天内归降一支被敌舰尾追的舰队。卡法雷利将军向总司令报告说:“幸运的是城里有人为我们打开了大门。”

拿破仑以他特有的能动性和预见,为建立马耳他岛的政府和防务做了准备,接着便于6月19日离开该岛。许多武士追随我们并担任了文武官职。

6月22日夜间,英国舰队几乎挨上我们了。它们在距我们不足六里格处驶过。我们离开马耳他那天,纳尔逊在墨西拿获悉该岛陷落,便直接驶向亚历山大港,他正确地判断那是我们的目的地。他满帆急驶并取最短航线,于6月28日驶抵亚历山大港前,因为没有遇到法国舰队,便转而出海了。

7月1日上午远征舰队到达非洲海岸,我们根据塞维琉斯纪念柱认出了亚历山大港。波拿巴决定立即登陆。海军司令根据天气状况提出反对,主张再等几小时,而且断言几天内纳尔逊不会回转。但是总司令严词拒绝,并说:“时间紧迫,命运只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不充分利用,我们就失败了。”于是海军司令发出讯号:全体登陆。由于波涛汹涌,克服了很大困难才得完成登陆,许多人溺死海中。

7月2日凌晨一时,我们在距亚历山大港约三里格的马拉布踏上埃及土地。三时总司令便率克莱贝尔、博恩和莫朗三个师向亚历山大港进发。贝都因阿拉伯人出没在我们右侧和背后,劫走掉队士兵。距城不足炮火射程时,法军奋勇登城,很快克服了一切障碍。

在这次攻战中,我看见第一个流血的是克莱贝尔将军。他不是在登城而是在指挥进攻时头部中弹。他来到总司令和许多参谋人员会聚的庞培纪念柱下,我在这里初次同他谈话,我们的友谊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攻陷亚历山大港只是几小时的事。我们并没有像有人宣称并一再传说的那样放手劫掠。

波拿巴利用在亚历山大港停留的六天时间,以他那使我无限敬佩的活动能力和才能来建立城市和省内的秩序,同时为军队越过波希哈列省的行军做准备。逗留期间他发布了一项宣言,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埃及人!有人会对你们说,我是来毁灭你们的宗教的——切勿听信那种话。你们要坚信,我是来恢复你们的各项权利,惩办那帮放高利贷的家伙的。我比马木留克兵还要崇敬神、神派在人间的先知以及《古兰经》。告诉他们在神眼中人人平等,只有智慧、才能和品德的差别。”

他派德塞率领四千五百名步兵和二十名骑兵去通往德曼胡尔道路上的贝达。这位将军第一个尝到了此战的艰难困苦,不久全军也备尝了这种艰辛。他的高尚品德以及他对拿破仑的爱戴似乎都敌不住周围的种种阻碍。7月15日他从博哈希列写信说:“我求求你们,别再让我们留在这个地方,士兵们已经灰心丧气、窃声抱怨了。命令我们前进或者后撤吧。各个村落尽是小茅屋,一点财源也没有。”

这片浩瀚的平原灼烤在直射的骄阳下,随处可见的水在这里成了争夺的目标。沙漠的秘密宝藏水井和泉水被严密隐藏起来,不让外人找见。我们在最艰难的行军之后,除了令人恶心的咸水塘以外,时常找不到任何解渴的东西。

7月7日波拿巴离开亚历山大港去德曼胡尔,行军途中不断受到阿拉伯人的袭击。沙漠中本已稀少的水塘和泉眼不是被他们堵塞便是下了毒。在这第一次行军中,士兵们感到渴得难受,遇见的肮脏咸水解不了渴。这次历程的苦难已达到极点。空气中充满了毒虫;黄沙的灼光减弱了大多数人的视力,许多人还因之失明。水既少且劣,全境不见人踪兽迹和草木。在这种折磨下,甚至缪拉和拉纳那样的英武精神也经受不住——他们把帽徽踩入沙中。普通士兵怨声载道,他们发问:司令许给每人的七英亩土地难道就在这里?唯有他一人超然于这一切灾难之上。所以他才有精神上的乐观气质。

到了德曼胡尔之后,我们的司令部设在教长公馆。那房屋新近粉刷过,外观很漂亮,可是内部的破败状态就无法描述了。波拿巴知道房东很富有,在鼓励起他的信心后,通过译员问他,他那么有钱,何以自己一点也不享用,同时向他保证,他吐露的任何真情实话,都绝不会被歪曲和用来危害他。“请看我的双脚,”他说,“我修理自己的房屋到现在已经几年了,同时购买了一点家具。开罗知道了这事就来敲诈钱财,说是我的开销证明我有钱。我不肯,他们就罚我,强迫我付钱。从那时起除了活命的必需品外,我一分钱不花,再不修理任何东西。”老人跛脚就是受刑的结果。在这个国家,谁被当作有钱,就活该遭殃,外表装穷是对付强权敲诈和野蛮勒索的唯一保障。

一天,一小队骑马的阿拉伯人袭击我们的司令部。站在窗前的波拿巴对他们的猖狂极为生气,吩咐随侍的副官克鲁阿泽道:“克鲁阿泽,带几名卫士去赶走这帮家伙。”转眼间克鲁阿泽带了十五名卫士出现在平地上。双方展开了小规模战斗。我们在窗口遥望。他们进攻时似乎有点犹豫,司令大为惊奇。他在窗口大喊,好像他们能听见似的:“前进!我说——你们怎么不冲锋?”阿拉伯人推进时,我方似乎后退了;短暂而相当顽强的战斗之后,阿拉伯人没遭损失便退走了,全无死伤。司令怒不可遏,克鲁阿泽回转时,不免声色俱厉地向他发泄了一番,使他垂泪走开。波拿巴要我跟出去好言劝慰,可是没有用——“我不活了,”他说,“一有机会我就要去死。我不能含垢忍辱活下去。”克鲁阿泽在阿克找到了他所寻求的一死。

7月10日我们在拉马哈涅设立司令部,11日和12日他们继续留在该地。亚历山大开凿的运河从这里开始,向他新建的城市输水,并且便利欧洲和东方的商业来往。

勇敢的师长卑雷率领的分舰队正好从罗塞达驶到。卑雷就在称为“塞夫号”的平底船上。

波拿巴把那些不能用来作战的非军事人员安置在塞夫号和其他船舰上,腾出马匹来驮运部分士兵。我也是非军事人员。

7月13日夜间,总司令沿尼罗河左岸向南进发。分舰队沿河上驶,与军队左翼并行途中遇到开罗驶来的七艘土耳其炮艇。两岸布列有马木留克兵、费拉和荷短枪骑骆驼的阿拉伯人,他们和炮艇同时展开炮火射击。

卑雷抛下了锚。战斗从7月14日九点开始,持续到十二点半。

与此同时,总司令遇上一团约四千人的马木留克兵,便向他们发起攻击。他的目标,如他后来说的,是想从歇勃雷思村左侧包抄该团,把他们驱向尼罗河。

有几艘船已被土耳其人登上占领。他们在我们面前屠杀船员,还野蛮而又凶恶地提着头颅威吓我们。卑雷冒很大危险,打发数人报告总司令说分舰队已濒于险境。波拿巴从早上以来一直听到炮声,又听到一艘土耳其炮艇被平底船炮火击中的爆炸声,使他担心我们的处境真正危殆。因此他向左面尼罗河及歇勃雷思村的方向行动,击败马木留克兵,迫使他们向开罗退却。土耳其分舰队司令一看到法军部队,便起锚驶向尼罗河上游。河两岸的敌人全撤走了,分舰队在片刻之前似乎还难免遭到毁灭,这下就免了。

此后直至7月23日,我们同陆军没有联络。7月22日我们望见了金字塔,并听说我们距金字塔所在的基塞仅有十里格左右。北风减弱时,我们听到的炮声随之增强,宣告前方正在激战。当天我们看到尼罗河岸上抛下了成堆死尸,时时刻刻被波浪冲刷到海里去。这种可怖景象,四周一直用武装对付我们的各村落的沉寂,还有两岸炮火的停止,使我们相当有把握地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一场对马木留克兵来说致命的战斗。

不久以后我们听说,7月21日,陆军看到了金字塔,若不是轮廓整齐成行,还会当作远处乱石嶙峋的山脊哩。当大家都在凝视这些古老的遗迹之际,我们登上了一处缓坡的坡顶,终于看到了展开在面前的巴依大军,其右翼驻扎在靠尼罗河的坚固营垒上,中央和左翼是由他们这时才熟识的那支精锐骑兵组成。拿破仑往来驰骋侦察敌阵,发觉(他所有的参谋人员都忽略了)营垒的大炮都没有炮架。他立即定下攻击计划,打算把兵力投向大炮无法发挥作用的左翼。总指挥穆拉德巴依很快识破了他的意图,马木留克兵英勇地前来迎敌。“士兵们,”拿破仑说,“四十代的岁月在那排金字塔的顶端看着你们!”战斗随即开始了。

法军排成一个个方阵等候马木留克兵来攻。马木留克兵发出狂野的呼喊,以猛不可挡之势袭来,千方百计要突破他们新对手的密集行列。他们冲向刺刀阵列,让战马往法军士兵身上扑去。他们被法军的坚定不移激怒了,最后用手枪和短枪向对手脸上刺去。那些负伤跌下马的也在沙漠上爬行,用弯刀斫敌人的腿。但什么也动摇不了法军。刺刀和不断轰鸣的步枪射击逐步扫除了周围的敌军,最后波拿巴前进了。他趋近敌营时,敌人惊惶混乱到万分。他们抛弃工事,成百地纵身跳入尼罗河,杀戮惨重,又有大批人溺死。现在拿破仑的威名传遍东方,到处使人胆战心惊,“克卑尔苏丹”(意即炮火之王,从步枪在此战的杀伤效果得名)被认为是命定的上帝之鞭,是无法抵抗的。

这一来法军经历的千辛万苦得到了补偿。杀死的和溺死的马木留克兵尸体被搜劫一空,那些战士有随身携带财宝的习俗,因此往往一具尸体就使一个士兵发了财。

占领开罗是恩巴贝之战亦即金字塔之战获胜的直接后果。波拿巴把司令部设在埃斯贝克耶大广场埃耳菲巴依的房屋。

法军向开罗进军途中不断作战并取胜。我们赢得了拉马哈涅之战、歇勃雷思之战和金字塔之战。马木留克兵被击败了,他们的头目穆拉德巴依被迫逃往上埃及。仅仅二十天战斗之后,波拿巴进入首都便全无障碍了。

也许没有一个征服者享有过波拿巴那样巨大的胜利,也没有谁像他那样不愿滥用胜利。

金字塔之战以后,他从基塞的司令部发出下述函件和宣言:

总司令致开罗的教长和显要人士:

你们可从下面的宣言看出那激动我的万般情绪。

昨天,马木留克兵大部分非死即伤,我正在追逐逃脱了的散兵游勇。

把你们河岸的船只放过来,并派代表团来通知我你们归降。以面包、肉类、草料和大麦供应我的部队。不要惊慌,要安静如常,我确信再无他人比我更急于为你们的幸福效劳的了。

波拿巴

总司令一到开罗就投身于埃及的民政和军事组织工作。这正是他精力充沛的青春时期,只有在这时见过他的那些人,才能估计出他非凡的活动能力。埃及是他多年研究的对象,几天之内便熟悉得像在此地旅居了十年一样。他发布多道命令,号召遵守最严格的纪律,果然能够雷厉风行。清真寺、民政和宗教机构、闺房、妇女和当地风俗习惯都得到认真尊重。没过几天,法军士兵就获准进入民房,可以见到他们与居民一块和平地吸烟管,帮助他们干活,还同他们的孩子们游戏。

他在开罗待了四天,这期间他考察一切,并同能够打听到情况的任何人交谈,接着他发布了下述命令:

第一项——埃及的每个省府须设立由七人组成的法院,其职责为经管本省的各项权益;向我传达可能有的任何怨言;制止各村落间的战乱;逮捕和惩处罪犯(为此他们可以要求法军司令官予以协助);利用一切机会启迪教化民众。

每省设置詹尼撒利(土耳其近卫步兵)的阿格(军官)一名,与法军司令官经常保持联络。他可以带领由六十名本地武装人员组成的一班人,到他们乐意的地方去维持正常秩序、顺从和安宁。

第三项——每省设置税务官一人,其业务为征收以前缴给马木留克兵的米利、费丹和其他贡物,但现在属于法兰西共和国了。税务官可视需要任用税吏多人。

第四项——上述税务官须配备法籍助理一名同财政部联系,并执行接到的一切命令。

波拿巴

波拿巴积极地采取各种措施把这个国家组织起来,与此同时德塞将军已向上埃及进军追击穆拉德巴依去了。我们获知,巴依之中仅次于穆拉德的易卜拉欣已经过巴耳贝斯和沙赫勒耶前往叙利亚。总司令立即决定亲自向这个不易对付的敌人进发,因此他进入开罗十五天左右便出发了。没有必要描述波拿巴把易卜拉欣逐回艾耳阿利什的那次著名战斗;而且,我也没有亲身经历那几次战斗的详情细节,我的主要目标是记述我亲自目击的那些事件。

总司令离开期间,8月1日发生了法国舰队在阿布基尔覆没的惨剧,此消息传到了开罗。克莱贝尔将军派副官来送信,他在我请求下火速赶往当时波拿巴所在的沙赫拉耶,波拿巴马上回转开罗,两地相距三十三里格。

总司令得知阿布基尔的可怕惨祸后,悲痛万分。他虽是那样精力旺盛和镇定自若,也经不住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深感烦恼。除了战友的埋怨和沮丧引起的痛苦情绪之外,又加上了我们舰队被焚毁的无可补偿的不幸事件。他一眼便估量到此事的种种致命后果。现在我们同法国的一切交通都被切断,返回法国的全部希望也随之断绝,除非屈尊向一个不共戴天的可憎敌人投降。他丧失了保持战果的所有机会,想到此他确实很痛苦。

同我单独相处时他就痛快地发泄他的感情了。我提醒他,这次灾祸无疑是惨重的,不过纳尔逊要是在马耳他碰上我们,或者在亚历山大港,在外海等候我们二十四小时,那就更是绝对无可补偿的事了。“这些情况不仅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我说,“任何一种情况都会夺去我们一切物资装备。我们被封锁在这里,但是我们还有粮秣和金钱。让我们耐心地等着瞧督政府对我们怎么办吧。”“督政府,”他怒气冲冲地嚷道,“督政府里尽是一帮浑蛋!他们嫉恨我,要我死在这里才快活。而且,你看全军有多么不满,谁也不愿待下去。”

起初笼罩波拿巴的阴暗情绪很快消除了,他的坚定自制和镇静一度因阿布基尔来的消息而动摇,但不久就恢复了。但他有时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声调一再唠叨:“这个倒霉的布律埃斯,你是怎么搞的!”

我已根据某些偶然的观察指出,他力图把此事完全归咎于布律埃斯海军司令。这情况是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讳莫如深的。一心想把波拿巴捧为超人的那些人,责备那位海军司令断送了舰队,这有欠公允。我拟在此就阿布基尔事件的若干内情略志数语,因为我乐于为布律埃斯海军司令这样一个人昭雪他被玷污的身后名声。

据说,布律埃斯虽然多次接受了毫不含糊的命令,还是不愿去科孚岛。波拿巴致督政府的函件以及他在圣赫勒拿岛的言论,都歪曲事实地表明,布律埃斯以一死抵偿了自己犯下的重大过失。关于巴累舰长的报告他说了很多,但是海军司令的答复也应加以考虑。布律埃斯有充分理由认为,舰队的舰船体积过大,驶不进亚历山大港港口。虽然说驶往科孚岛的命令下达数次,不过何时何人所下没有提及。从7月3日的命令到他不幸死去时为止,布律埃斯不曾接奉波拿巴片言只字,而在开罗的波拿巴直到7月26日才接到海军司令的那些报告,因此来不及在8月1日以前把复函送到他手里。布律埃斯也因坚持坐待阿布基尔事态发展而受到责难。难道能够设想,海军司令胆敢违抗指挥他的上司总司令的紧急命令而留在埃及海岸吗?

我荣幸地享有布律埃斯海军司令的友情和信任。他的光荣殉难以及他受到的狂怒指责,赋予我为他申辩的义务。

舰队的丧失使波拿巴将军确信,必须迅速而有效地把埃及组织起来,因为一切迹象都指出,我们还要在这里待相当长的时间,除非发生被迫撤退的事,那是司令远未料到也决不担心的。易卜拉欣巴依和穆拉德巴依现在相距很远,使他得以稍事休整。战争、防务、税收、政府、法院机构、贸易、艺术和科学,全都引起他的注意。他毫不迟疑地发出一道道命令和指示,即使不是为了弥补失败,至少是为了防止与失败俱来的迫在眉睫的危险。8月21日,波拿巴在开罗设立艺术和科学学院,随后指派我成为其中一员,代替因在尼罗河分舰队上负伤而不得不返回法国的德·苏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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