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都是樟树花香

张冬娇

春末夏初，天空沉静，草木欣然，院子里开始飘荡着樟树花香。

举目望去，院子里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有几十棵樟树，其中有不少是林业部门重点保护的百年老樟。它们从春天开始落叶，也开始发芽，一边落一边长，落一层长一层。春风浩荡的夜晚，绯红的叶子漫天飞，第二天早晨，早起的清洁工扫起的落叶一堆又一堆。而新叶，又浓了一点。这样落落长长，新旧交替，等到黄中带紫的老叶落尽时，整个樟树齐崭崭、簇新新，如同新生儿一般。挤挤挨挨的叶子嫩绿青碧，像一块块翡翠，伸向天空，遮天蔽日。此时，院子里就充满了这种清冽的香味了。

那种香味随风四处飘荡，一阵一阵的，若有若无，淡雅而纯正，醇厚而清新。立在院子里深深呼吸，不仅醒脑，也静心。

循香觅去，这才发现，樟树上已开满了细细碎碎的小花，一簇簇呈扇形排列着，像桂花，但比桂花更淡雅，更小巧细密。青绿色的花蕊跟叶片一个颜色，开得低调内敛，隐蔽得不容易被人发现。它们没有花的艳丽，只有清淡如江南小镇似的素雅，远远望去，像是给樟树冠笼上了一层青烟。

花儿开到一定时期，花蕊渐渐变成淡黄色，仿佛是谁不小心洒落在树叶间的素雅米粒，随风在树叶间轻轻颤动。到后期，点点黄绿变成黑色，一粒粒慢慢掉下来。地面聚集着一粒粒黑色颗粒物，蹲下去细看，才看清是五角形的花蕊。花谢香犹在，逗引得无数的蚂蚁来此忙忙碌碌。

这段时间，有事无事，我都喜欢在院子里树荫下的小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在有着温度的阳光下，碧绿的新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风儿温热，樟树覆荫的小道上格外阴凉，忽浓忽淡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身心清净。鸟儿在树叶间随性地叽叽喳喳，偶尔还听得到一两声蝉鸣，柔柔弱弱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惊了阴阴夏木的梦。

若是下着小雨，那香味更加馥郁，凝聚在湿气厚重的空气里久久不散。此时，最好不要打伞，就这样零距离接触，在雨水过滤了的空气里来回熏陶，算是香浴吧。

经常看到院子里的几位清洁工，在树下悠然地打扫着。其中一位中年妇女，梳一根长长的辫子，和我住在一个小区。我去上班，正好她下班。院子里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赶去小区跳广场舞。我们相遇在小区门口、大街上或院子里。每次相遇，她都会微微一笑。经过无数早晨的花香浸润，她的头发、她的神态、她的眼神和笑容，让人格外舒坦，如同呼吸着樟树花香一样，淡雅清爽。

香樟树的花期从谷雨开始，要延续近两个月之久，直到花儿全谢了，那香味还留在叶子里，留在身躯里，久久不肯散去。“花未开而先香，花落尽香弥留。”万花丛里，平淡素雅的樟树花显得别具一格。就如同那些本真善良勤劳的人们，在茫茫人海里，他们毫不起眼，过着一种毫不张扬的生活，本分安静地度过每一个平和的日子。但是和他们在一起，那些平淡的日子也会显得韵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