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胜庵［1］

炉峰［2］石屋为一金和尚结茅守土之地，后住锡柯桥融光寺［3］。大父造表胜庵成，迎和尚还山住持。命余作启，启曰：“伏以丛林表胜，惭给孤之大地布金^［4］；天瓦^［5］安禅，冀宝掌自五天飞锡^［6］。重来石塔，戒长老特为东坡^［7］；悬契松枝，万回师却逢西向［8］。去无作相，住亦随缘。伏惟九里山之精蓝，实是一金师之初地。偶听柯亭之竹笛^［9］，留滞人间；久虚石屋之烟霞，应超尘外。譬之孤天之鹤，尚眷旧枝；想彼弥空之云，亦归故岫。况兹胜域，宜兆异人，了住山之夙因，立开堂之新范。护门容虎，洗钵归龙^［10］。茗得先春，仍是寒泉风味；香来破腊，依然茅屋梅花。半月岩^［11］似与人猜，请大师试为标指；一片石正堪对语^［12］，听生公说到点头［13］。敬藉山灵，愿同石隐。倘静念结远公之社［14］，定不攒眉；若居心如康乐^［15］之流，自难开口。立返山中之驾，看回湖上之船，仰望慈悲，俯从大众。”

【注释】

［1］表胜庵：作者祖父张汝霖所建。

［2］炉峰：即香炉峰，在今绍兴，是会稽山的一座山峰。石屋：寺院名，在香炉峰西面的山脚下。

［3］融光寺：在今绍兴柯桥街融光桥西南。宋绍兴中僧智性创柯桥持待院，明代称融光寺。

［4］给孤之大地布金：来自佛教的一个典故。传说印度憍萨罗国给孤独舍重金购置波斯匿王太子祇陀的一块庄园，赠给释迦牟尼，作为说法之所。太子说如果用黄金铺满地面，他就自动让出庄园。给孤独舍便以黄金铺地，太子深受感动，遂以园相赠，这座庄园就以两人的名字命名，叫作“祇树给孤独舍园”。

［5］天瓦：即天瓦山房，在表胜庵下面，背倚悬崖峭壁。

［6］宝掌：印度高僧的名字。五天：指古印度。古代印度分为五个部分：东天竺、西天竺、南天竺、北天竺、中天竺。飞锡：佛教语，指僧人远游。

［7］重来石塔，戒长老特为东坡：语出苏东坡《重请戒长老住石塔疏》：“大士未曾说法，谁作金毛之声；众生各自开堂，何关石塔之事。去无作相，住亦随缘。长老戒公，开不二门，施无尽藏。念西湖之久别，本是偶然；为东坡而少留，无不可者。”戒长老：宋代高僧，法名戒弼。

［8］万回师却逢西向：传说唐代僧人万回的哥哥在安西服役，父母想念甚苦。他便早上去探望兄长，晚上就带回书信。悬契松枝，指万回的兄弟情谊，如松长生常青。

［9］柯亭之竹笛：语出晋代《长笛赋序》：“（蔡）邕避江南，宿于柯亭，柯亭之观，以竹为椽，邕抑而眄之曰：良竹也，取以为笛，音声独绝。”

［10］洗钵归龙：典出《晋书·僧涉传》：“僧涉，西域人也，不知何姓……能以秘祝下神龙，每旱，坚常使之咒龙请雨。俄而龙下钵中，天辄大雨。”

［11］半月岩：即半月泉，在绍兴天衣寺下。唐李绅《题天衣寺》：“殿涌全身塔，池开半月泉。”

［12］一片石正堪对语：典出张《朝野佥载》：“温子升作《韩陵山寺碑》，庾信读而写其本。南人问信曰：‘北方文士如何？’信曰：‘唯有韩陵山一片石堪共语。’”

［13］听生公说到点头：晋末高僧竺道生，相传在虎丘山讲经，石皆点头。

［14］远公之社：东晋时期，慧远集结众信徒在庐山创立白莲社，宣扬净土法门。

［15］康乐：谢灵运，原名公义，字灵运，南北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出生于会稽名门望族谢氏家族，袭封康乐公，是山水诗的开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