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

梅尧臣

淮阔洲多忽有村，棘篱疏败漫为门。

寒鸡得食自呼伴，老叟无衣犹抱孙。

野艇鸟翘唯断缆，枯桑水啮只危根^①。

嗟哉生计一如此，谬入王民版籍论^②！

【作者简介】

梅尧臣（1002-1060），字圣俞，宋代诗人。与苏舜钦齐名，时称“苏梅”。与欧阳修一起推动北宋诗歌革新运动，对宋诗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著有《宛陵先生文集》。

【今译】

宽阔的淮河上散布着众多小岛，在那些小岛上，会忽然冒出来一个小村庄：/荆棘编成的篱笆，稀疏破败，当中留出缺口，就算做家门了。/一只瘦伶伶的鸡找到食物，便起劲叫唤着，招呼它的同伴；/完全没有衣服穿的老头，竟自得其乐地在逗弄着没穿衣服的孙子。/拖着一根断缆绳的小艇，只有野鸟偶尔在上面停留；/枯萎的桑树，被江水冲刷啮食着，露出了孤零零的根。/真是可叹呵，这些人的生活竟落到了这般田地！/要说他们也算是大宋的百姓，是编入户籍，例应缴纳赋税的。那可真荒唐呵！

【赏析】

本诗题曰“小村”，写的是淮河水患时灾民临时避难所的真实情景。诗人愤然揭露了地方官吏不但不加体恤，反而隐瞒灾情不予上报，并且向难民继续追缴赋税的惨无人道的行为。

【注】

①此二句用了倒装句法，正读应为“鸟翘野艇唯断缆，水啮枯桑只危根”。②“王民”，在宋王朝统治下的人民。“版籍”，户口簿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