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要有扎实的基本功

“贪墨”一词，典出《左传·昭公十四年》，“贪以败官为墨”。东窗事发，事情败露了，痕迹昭白于阳光下，贪成了墨。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时候，贪只是贪，不为墨。

“贪墨”一词用得最妥当的是清朝的状元宰相王杰。在乾隆朝代后期，王杰与和珅同为命官，据《大清见闻录》记：“大学士和珅在军机日，手持水墨画轴。韩城师（王杰）见之，曰：‘贪墨之风一至于此。’（和珅）又尝捉韩城手禘视之：‘状元宰相手果然好。’韩城曰：‘此手但会做状元宰相，不会要钱，有甚好处。’”

和珅是有贪的基本功的，“嘉庆四年正月十八赐和珅自尽”后，查抄家财“值八百兆两有奇”，也就是八亿两。这个数字的含义用两个数据比较着看更清晰一些。一是嘉庆年间政府财政“岁入”七千万两，八亿两相当于十年财政的总和。当时坊间流传着一句话：“和珅扳倒，嘉庆吃饱。”二是甲午、庚子两次战败赔款的总额，“仅和珅一人之家产足以当之”。和珅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但他贪技高超，基本功扎实。“和珅用事二十余年，至嘉庆三年以前，未尝一被弹劾。”在和珅之后，朝廷积累了一个经验，每逢政府财力难支的时候，就去查办几个贪官。

王杰是陕西韩城人，司马迁的乡党。一生清廉，刚正不阿。致仕退休的时候，他的学生，嘉庆皇帝赐诗一首见赠，其中有一句：“道直一身立庙朝，清风两袖返韩城。”王杰是乾隆二十六年进士，殿试的时候排在第三名，乾隆“亲擢第一”。关于王杰，野史还有两笔记载。一是被乾隆由第三名提拔为状元后，山东仕人不服，出上联：“孔子圣，孟子贤，自古文章在齐鲁。”王杰答配下联：“文王昭，武王穆，而今道统在西秦。”另一个传说更玄乎，王杰做上书房总师傅时，有一天罚颙琰（嘉庆）跪，乾隆见了很不高兴，说：“学是帝王，不学也是帝王，君臣礼数还要讲究些的。”王杰朗声上奏：“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此为师之道。”王杰一生朴素，晚年的日子比较清苦，有一年几个学生凑些银两给他过生日，他仍板着脸教诲了一番。但王杰还是有些小感憾的，“服官四十年，忠贞亮直”，却没给家乡老百姓多办些实惠事情，乡人对此也是颇有些微词的。乡愿是很务实的，一方面希望乡里走出的大人物德披当朝，另一方面也盼着惠泽乡里。

清代初年还有一个大人物钱谦益，这位明朝遗臣顺清之后，领到了一个虚职：太子太保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下江南，“残明诸臣，咸致重币”，花大价钱买平安，也买重任。其中钱谦益的“贡物单最薄”。这份“贡物单”如下：“鎏金银壶、珐琅银壶各一具，蟠龙玉杯、宋制玉杯、天鹿犀杯、芙蓉犀杯、珐琅鼎杯各一进，珐琅鹤杯、银镶鹤杯各一对，宣德宫扇、真金川扇、弋阳金扇、戈奇金扇、百子宫扇、真金杭扇各十柄，真金苏扇四十柄，银镶象箸十双。”《大清见闻录》的评价是：“以是为薄，则厚者可知矣。”后来钱谦益在南方秘密反清，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顺治二年这次献媚未遂。

比较着看，晚明官员贪的基本功是胜于清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