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动也刚

坤卦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王弼^①云：“动之方正，不为邪也。”程伊川^②云：“坤道至柔，而其动则刚。动刚故应乾不违。”张横渠^③云：“柔亦有刚，静亦有动，但举一体，则有屈伸动静终始。”又云：“积大势成而然。”东坡云：“夫物非刚者能刚，惟柔者能刚尔。蓄而不发，及其极也，发之必决。”张葆光但以训六二之直。陈了翁云：“至柔至静，坤之至也。刚者道之动，方者静之德，柔刚静动，坤元之道之德也。”郭雍^④云：“坤虽以柔静为主，苟无方刚之德，不足以含洪光大。”诸家之说，率不外此。予顷见临安退居庵僧昙莹云：“动者谓爻之变也，坤不动则已，动则阳刚见焉。在初为复，在二为师，在三为谦，自是以往皆刚也。”其说最为分明有理。

【注释】

①王弼（226—249）：字辅嗣，经学家，魏晋玄学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②程伊川：即程颐（1033—1107），字正叔，世称伊川先生，北宋理学家、教育家，历官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与其胞兄程颢共创“洛学”，人称“二程”，为理学奠定了基础。后追封洛国公，配祀孔庙。

③张横渠：即张载（1020—1078），又称张子，字子厚，人称“横渠先生”。北宋哲学家，理学创始人之一，程颢、程颐的表叔，理学支脉关学创始人。其庙庭与周敦颐、邵雍、程颐庙、程颢庙合称“北宋五子”庙。

④郭雍（1106—1187）：字子和，自号白云先生。出身儒门，其父师事程颐，对《周易》研究颇深。

【译文】

坤卦文言中说：“坤是最柔和的，但动起来却很刚强。”王弼说：“变化就向正的方向发展，不会走向邪道。”程颐说：“坤的本身是最柔软的，但一旦变化却很刚强。因为一变化就很刚强，所以能和乾卦不矛盾。”张载说：“坤柔中有刚，静中有动，任举其中一体，都有屈和伸，动和静，终和始。”又说：“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这样。”苏轼说：“一切事物，并非刚强的能刚强，而是柔弱的能刚强，积蓄力量而不发动，等达到极点才发动，必定无坚不摧。”张葆光只用这句话解释六二爻的含义。陈了翁说：“至柔至静，是坤的极致。刚强是体的发动，方正是静的作用。柔和刚、静和动的对立统一关系，就是坤元的体和用。”郭雍说：“坤虽然以柔和静为主体，然而如果没有方和刚的作用，就不能发扬光大。”各家的解释，大概不外乎这几种。不久前我见到临安退居庵僧人昙莹，他说：“动是指爻的变化，坤不动则已，一动就会显现阳刚。当初爻变为阳便是复卦，其后变阳的是师卦，第三爻变阳的是谦卦，从此以后便都是阳刚。”他的说法我认为是最清楚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