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是生命之火的燃料
村里有位姑娘,不仅辫子乌黑粗又长,而且美丽善良还大方。于是,在那姑娘面前,小伙们做事,个个都争先恐后,彬彬有礼,虽不见得搔首弄姿,但也会像遇到罗敷一样,“脱帽著帩头”,展示几许文雅,半点抱负。摆在小伙们面前的当然不是痛苦,而是幸福的期待。
城里的健身房里,一个个肌肉男挥汗如雨,不停地折腾着,势在把每一块肌肉都弄成钢铁。按理说,与普通人相比,他们已经很强壮了,可是他们仍然有一种期待,这种期待与村里小伙的期待,其实,在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柏拉图的《会饮篇》记录苏格拉底的话说:如果一个健壮的人想要健壮,或敏捷的人想要敏捷,或健康的人想要健康,他会被误解成痴贪,因为他似乎已经拥有了该拥有的东西。其实不然,柏拉图告诉我们说,已经拥有的并非永恒,现在拥有的还等不到将来,就肯定会变。于是,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人就不太可能说:“我只想要已经拥有的东西。”
想要其实就是一种期待。只想要已有的东西就是期待已有的东西能够延续下去。
拥有了幸福,肯定要期待现有的幸福无限延续。已有了美好,势必要期待美好一直保存下去。
中国文化里的“知足常乐”,不是人生目标,只是劝导之话或安慰之言。如果就此笃行,知足常乐就多少有点阿Q式的精神麻痹。
精神麻痹估计在生活中有麻醉剂的作用,能够把期待的神经系统进行短暂麻醉。当期待并未实现时,有人劝你将就一下现有的,殊不知现有的本身也是期待的结果。然而,只要有期待,人不能永远活在麻醉中。人在麻醉中不会有期待。
人生的动力不在于麻醉而在于期待。期待着尚未发生的好事,本身就是生活中的幸福。种下一棵苗,期待一筐果。刚有抱鸡母,就想妻妾多。才买了一张彩票,就想着一番逍遥。世间之人就这么期待着。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理性的动物”。这话需要补充,人是既有理性又有期待的动物。没有理性的期待,就不是正常人的期待,只是疯子的期待。你若不正常,你完全可以期待这个地球马上毁灭,因为你不想活了,还想要全世界人给你作陪。你若见不得阳光,你尽可以期待太阳永远落下去不要再出来。不过,这期待,你不能在“文革”期间说出来,因为那时,有一种精神支柱就是红太阳永不落。你的太阳永远落下去,人民的太阳永不落,这都是期待。正常不正常,就要看太阳究竟升不升、到底落不落。
人有理性且满怀期待,这个世界就没有理由不美好。现在不美好,可以期待美好。现在已经很美好,就要期待永远很美好。你若感觉到不美好,也没有对美好的期待,那么你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需要把期待作为燃料,让你的生命之火旺盛起来。期待就是生命之火的燃料。
期待应该向善,不能向恶。你若善良,你的期待应该惠及他人,而不是只为一个自我。你若善良,你期待苦难之人从痛苦中解脱。你种一盆花,你期待花活而不是花死;你期待花开,不愿花落。你带着小孩,总期待小孩笑,而不愿小孩哭。朋友聚会,你期待喝得真高兴,但不愿喝得真难过。高兴时,你期待的是庆贺与祝福,而不是诅咒与谩骂。期待就这么现实。
期待有现实的一面,更有浪漫的一面。余秋雨的《我在等你》就充满着浪漫的期待:“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期待有乐观的结果,也有悲观的感受。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这人生四大喜事正是乐观期待的极致体现。
“还记得昨天的祝福,却感受着今天的痛苦,曾希望明天会更好,可昨天的明天为何依然如故?”这话有悲观的情绪,概因期待未果,于是发出这般感叹。
期待既有阳春白雪,期待也有下里巴人。期待有伟大,更有平凡。袁隆平期待稻粒能够长到花生粒那么大,电子专家期待人脑能与电脑贯通,这是伟大的期待。打麻将的总期待自摸加暗杠,赌牌的期待着独有透视能力,这可能就是平凡的期待。
诚然,期待就是生命之火的燃料,期待更是现实的升华,是美的表达。
黎明时,知道有日出,期待的是光亮的温度。清晨里,知道有鸟鸣,期待的是露珠的晶莹。白天里,知道有劳作,期待的是丰收的畅饮。黄昏时,知道夜将临,期待的是闪亮的星星。深夜里,知道天漆黑,期待的是心底的光明。
播下期待的种子,收获生命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