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封信
○春晖园生日祭祀

彬：

二〇一七年农历二月二十一是你八十五岁的生日，也是你走后第一次自己过的生日，你一定非常不习惯吧？人生无常。去年你生日那天，崇尹带着小儿子定衡从西岸过来，美璇也从德国赶来。他们的到来，当然是想跟我们相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大家一起给你庆祝生日。那时你的胃口虽已不太好，但仍是非常兴奋，因为你是属于传统大家庭式的人，喜欢亲人团聚一起的感觉，尤其在特别的日子里。

六十年的相处，你的心意我是非常明了的，怎料一年后，你却要独自一人在春晖园孤单地度过生日了，一向怕孤单也怕寂寞的你，思家的情绪一定不好受，也很挂念我们吧？我想，在你生日那天，你一定很期待地早早在墓前等着我们了！

那天刚好是星期六，崇修放假，可以开车送我们到春晖园见你了。我一早做好了你最爱吃的干煎大虾，也准备了香煎马鲛鱼、甜品及奶茶，还带了一大堆早折好的金银衣纸……

你是否收到，是否有用？虽然你在生时是不相信这烧衣纸的事，认为是迷信，所以家中拜祭祖先时亦只是准备祭品及香烛供奉，借以聊表心意，是没有烧金银衣纸这类事的。虽是如此，但我仍然准备了一些烧给你，万一真像传说中确有其事的话，或真的有用。你在人生路不熟的地方，也多点金钱使用，不像在一九七九年休假去英国的那年，手上没一点多余的钱，买什么都要仔细盘算过才敢用，那样的日子多难过。如果这样做真的有用，我也可安心一些。太多了，你亦可送给远方的父母及先人使用，让他们都富有起来。

早两天，新泽西州刚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那天早上仍不断地落着毛毛细细的雪，我们一家未到中午便到了春晖园墓地——那处你自己亲自拣选作为日后长眠安息的地方。大雪过后，这里遍地都是白茫茫厚厚平滑的积雪，因不是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加上天气寒冷，很少有人在此时来拜祭先人，此刻的墓地更觉一片凄凉、萧瑟、寂寞。因冬、春二季不时下着大雪，所以你虽走了半年多，但墓碑仍没有奠立，墓前还是竖立着临时刻着你名字的木板。待天气好转，稍后“五福”自会依约来替你做好，崇修早交了钱给“五福”，一切都是依你最后的嘱咐来处理，你放心好了。

皑皑遍地的积雪，放置祭品甚为不易，幸而我们带了李旭昂送的矮桌子作为祭台，这样便可以把所有带来的祭品都放上了。定仁和圆元很乖地向你附近的公公、婆婆、叔叔、婶婶墓前上香，跟他们打招呼问好。你看见了吗？在你的后面，亦新安葬了一位你的同乡，你有同乡跟你说家乡话了。

除了给你带来你喜爱的祭品外，璇璇还托蔚青购买了可焚点七日的瓶装大蜡烛，供奉在你墓前，希望大风雪不要把烛火吹熄，也在这寒冷的天气带给你一丝丝温暖。

我会忍不住想，在那冰冷的雪地下，你虽盖着女儿送给你的两床蓝色和绿色棉被，还是会很冷的。不要怕，寒冷的季节很快就会过去了，温暖的夏天就快来临，一切又充满生机了。

●记得去年你生日那天，崇尹带着小儿子定衡从西岸过来，美璇也从德国赶来。他们的到来，当然是想跟我们相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大家一起给你庆祝生日。

●二〇一七年农历二月二十一，是你八十五岁的生日。一大清早，预备了丰富的祭品和纸钱与儿孙们前往拜祭。在焚烧纸钱时，也把我思念你的心情写成信，一封一封地在焚烧时传送给你看。

我想，你是很想让我经常来探望你的，那样你便可减少寂寞，我也很挂念着你啊！谁叫我不会开车，如果我自己会开车的话，那我自己随时都可以来了。真希望你的墓地能安放在我窗前的树下，那我就能随时随地见到你了。现在只能在焚烧纸钱时把我思念你的心情写成信，一封一封的信，焚烧传送给你看，借此也让你知道，当你走后，我的日常生活是怎样过的。你一定不会厌烦，也会细心看我写给你的每一封信。我记得你曾说过，一九七八年你在英国休假时，我寄给你的信每一封你都会看多次，是吗？之后，我一定会陆续不断地写信给你，这样也可稍解你的寂寞、记挂和思念了！

彬，记着，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多保重，不要随便乱发脾气了，要与邻居和睦相处，大家互相照应，这样日子便易过得多了。很期望梦中经常能与我相见！

下次再聊。祝生日快乐！这一封信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淑珍

二〇一七年农历二月二十二日晚（你生日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