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蜕变记
2019年8月19日,北京,燕山体育馆。
令武术界瞩目的2019年武魂武道(北京)第二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武术邀请赛在这里隆重举行,精彩的角逐,扣人心弦。
在有近百名国内外太极高手参与的赛事中,一位来自浙江杭州的贵州籍选手力克群雄,一举拿下80公斤级活步推手项目冠军,在同道中传为佳话。
他叫肖时均。
作为浙江省贵州商会监事长、浙江威盾保安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他行事低调,除了知道他是一位创业有成的企业家外,很少有人了解他在武术上的修为与建树。这次夺冠,让他声名在外,他的经历也成为一段最励志的故事。
一
肖时均曾经有个外号叫“阿郎”,是“阿浪”的谐音,其实就是流浪汉的意思。
他出生于贵州省遵义县南白镇(现为遵义市播州区)的一个偏僻山村,村名本叫火车站村,但由于山高坡陡,古树繁茂,当地人更喜欢叫“老木顶村”。肖时均在四兄妹中排行老幺,饭量却很大,总是吃不饱。他上小学、中学,要翻过两座山,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路才到学校,辛苦自不必说,重要的是整个村子里都没有读书风气,他也没有心思读下去。
15岁那年,他找亲戚借来200元钱,买了张车票,一路向东,到了广州,然后辗转深圳、福建等地。渴了,捧一把自来水喝;饿了,吃别人剩下的食物;公园里的长凳,常常让他半夜冷醒。“阿浪”的称呼由此而来,久而久之则演变成了“阿郎”。
阿郎第一次走出山门,由于没学历没技能,始终找不到接纳的地方,只得打道回府。回来后,他报读了高中,后来又进了一所成人高校的中专班。但因家庭贫困,他又生性好动,始终不能安心读书,用他的说法,“没学到多少东西!”
几年之中,两个哥哥先后成家,姐姐也嫁了人。父母看他成天晃晃荡荡不是个事,凑了5000元,打算给他娶个媳妇,拴住他的心,父母也算完成了任务。肖时均拿着5000元,却没找对象结婚的念头,买了一辆三轮车跑生意。但因当地经济落后,踩三轮车也赚不到什么钱。他把三轮车卖掉,考了个驾照,又开始第二次“流浪”。
这次流浪,他并未走远。大概就在黔北的某个地方,他遇到一个开煤窑的外地老板,收留了他,一天给他10元工钱,供吃住。但没过多久出了事。煤窑发生瓦斯爆炸,老板的儿子也被困在里面,老板要进去救。肖时均拦住老板说:“谢谢您给了我一碗饭吃,现在是该我报恩的时候了!”说罢,就往煤窑里钻。
窑里无灯,他用绳子套住一个箩筐,让外面的人握着绳子,他则抓着箩筐摸黑爬了20来米,伸手触到老板的儿子,使劲把他装进箩筐,外面的人则拼命往外拉。老板儿子拉出来后还有气息,赶紧送到医院抢救。但因时间太久,最终没有救活。而他,因为用力过猛,煤气太重,筋疲力尽,倒在了煤窑里。不知在里面躺了多久,外面的人找来鼓风机,把风吹进煤窑,然后把他和另外五位矿工拉了出来,放在一堆稻草上。
当夜十一二点钟,他渐渐醒来,一摸旁边全是尸体。四周已无人影,只有附近一间老板办公的小屋灯还亮着。他坐起来,慢慢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过了一会,小屋里有人走了出来,发现他愣愣地坐着,吓了一跳,直问:“你是人还是鬼啊?”
这次大难不死,他像没事似的,继续在这干着。煤窑周边环境嘈杂,各种捣乱时有发生,每一次他都挺身而出,维护老板的利益。有一次他被上门肇事者暴打一顿,头上还挨了一刀,幸亏抢救及时才没丢命,刀印残留至今。
也许是老板死了儿子很伤心,也许老板觉得给了他一碗饭吃,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工资不涨一分,更无特殊关照。待了大半年,肖时均觉得没趣,决意离开。
这一走,开启了他的人生新篇。
二
从煤窑出来,肖时均不甘心待在老家,决心继续流浪。
听说浙江嘉兴有个亲戚,他带了50元钱,直奔嘉兴而来。但到了嘉兴,并没给他带来好运。尽管亲戚对他很好,但他始终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回老家又不甘心。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离杭州不远了,就想到杭州看看。走出杭州火车站,一摸身上,只剩下8元钱,眼看吃饭无着,面临挨饿绝境。他喜欢抽烟,但平时抽的都是劣质烟。听人说最好的香烟叫“箭牌”,他想,哪怕要死,死之前能够尝尝这烟是啥味道,死了也不后悔。于是,花7元钱买了一包箭牌香烟。
饱抽一顿后,他开始在火车站一带溜达。心想,既然都来到杭州了,不如就体验一次坐公交车的感觉。于是,他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把仅剩的1元钱投了进去,在一个叫塘西(音)的终点站下来,漫无目的地游荡。
游着荡着,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豆腐坊,其实就是做豆腐香干的家庭作坊。
他出神地观看,久久不愿离开。
“你是不是要找工作?”店主人问。
他这才回过神来。“是呀,我想找工作,可我不会做啊!”
店主人说没关系,这很简单,学学就会。
没想到,他就这样找到了在杭州的第一份工作。虽然也只是200元一个月,但不用担心饿死了,还是蛮开心的。他带着感恩的心态上岗,自己有的是力气,每天挑七八担水,把一个大水缸装满。豆腐香干做好后,他又负责给客户送货,起早摸黑的干得很起劲。
但他在这家豆腐坊还是没干多久,大概两个月就失业了。然后重操旧业,踩三轮车。过了一阵子,城西的大街小巷都混熟了。他发现收旧手机卖来钱快,于是果断“改行”,走街串巷到处收购旧手机,擦擦干净,摆了个地摊销售,第一个月居然赚了6600元,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让他喜出望外。
他感觉靠自己一个人又收又卖忙不过来,于是找到刚刚分手的女朋友,想请她来帮忙。前女友在一家小店打工,每月600元的工资。他给她描绘了旧手机的市场前景,保证每月给她的收入不少于600元,卖多了还给她10%的提成。因为有钱赚,前女友也顾不得多想就答应了。这样,前女友负责销售,他负责收货。一位熟悉的朋友送给他一辆旧摩托车,这使他的效率大为提高。两人“搭档”一个月,收入突破1万元,以后每个月都不低于1万元。于是,他们告别摆地摊的日子,到城东旧货市场租了一个柜台开始“规范经营”。两人的关系也重回正轨,后来成了“一家人”。
说起来也是肖时均人缘好,到哪儿都有人肯帮忙。不光有人送他摩托车,还有人不图回报地帮他度过最初的艰难。那是一位做服装生意的朋友,是他在豆腐坊打工期间认识的。人家看他为人实诚,就让他没事的时候到店里帮忙,每月给他1000元的工资,直到他能自立为止。
这位朋友大名叫陈志力,年长几岁,肖时均称他“大哥”。
大哥对他说:“有事你只管去做你的,没事你就过来帮忙!”
肖时均明白,大哥是想帮他,但怕他难为情,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既保全他的面子,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乡遇“贵人”,肖时均非常感激,同时在为人处世上自觉向大哥看齐。前面说过,肖时均喜欢抽烟,哪怕要饿死,也要过过烟瘾。但认识大哥后,他发现大哥不抽烟,而且不喜欢烟味,于是下决心戒烟。从那以后,他没再吸过一口烟。
肖时均做旧手机的生意非常顺利,日积月累的,也赚了几十万元。在杭州买了房,落了户。但他敏锐地意识到,随着手机技术迭代加快和消费者经济条件的改善,“喜新厌旧”的消费理念必然成为主流,旧手机的买卖将越来越没有市场。况且,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也只是他改善生活的权宜之计,从来都不是他心目中的“事业”。
于是,他又一次“转行”,像他尊敬的大哥一样,开起了服装贸易公司。服装公司走入正轨后,又和朋友合伙创办了一家金融投资公司。
金融投资公司这种“钱生钱”的生意,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收益。但他没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他说这里面水太深,有很多陷阱,而他天性善良,不愿坑人骗人,这就注定了他很难玩转这一行。干了几年之后,他就把公司注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