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她是我开照相馆朋友的老顾客，是一个热爱生活、酷爱摄影的美女姐姐。

她就像闹钟一样准，每隔两个月总要来一次。一来二去，我和她渐渐熟识了。她的皮肤，有那种精心保养才能闪烁的缎光，看上去总比同龄人年轻。

三年前她突然人间蒸发了。我和我朋友经常寻思这是怎么回事。终有一天，她突然到店里，稀疏的几片头发无力地挂在头皮上，憔悴的容颜让我几乎没有认出她。

她告诉我们，在单位体检中，她被医院通知，得了宫颈癌。

哭过，痛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告诉家人想去上海治病！最后在同学的建议下去了上海一家知名医院。毕竟是专门治疗肿瘤等恶性病的医院，病人的治愈率低，她的家人怕她心理上受不了，很犹豫。“我得了肿瘤就得进这种专门医院治疗呀，说不定痊愈的那一个人就是我！”她的乐观和淡定，让家人松了口气。六次化疗，二十六次放疗，她吐得翻江倒海。九死一生，在历经八十一难后，她活了下来。人性有时是最禁不起考验的：她的老公有了外遇，她再次到我朋友店里的那天上午，他们刚刚在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

那天她拿来的照片特别难修，因为她的目光空洞呆滞。头发是化疗后新长出来的，短短的，稀稀的，在头顶支棱着，要修到以前那一头如瀑的秀发，对我朋友的修图技术真是大考验啊！她怎么就会遭此大劫？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我心中唏嘘不已！

半年后，她一如从前，常来洗照片，且一次比一次漂亮，这种美是一种破茧成蝶蜕变后的美。

昨天她又来洗照片了，我看到她近期又游历了许多名山大川，拍了好多很美的照片，特别是在丰收的秋色里，她一袭火红的大衣，在风里蹁跹，甚至比那蝴蝶更美些。她用自己向上的张力感染着周边的每个人。

（原载于2019年7月3日《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