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米

今年单位效益不错，这边我刚刚把香菇、木耳清点完毕，那边送货的司机又开始在大铁门外很急躁地按车喇叭了。原来是又运来了米和油。

每个班组14人，四个班组，再加上主任、书记，我和保管员4人，总共60人：每人两袋米，两桶油。我点一遍，又复核一遍。第一次干不放心，又叫保管员大姐来确认一下。保管员大姐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揶揄我小题大做，说超市发货前已清点过了，怎么会错。

工人们对发年货很有好感，大姐通过对讲机一呼叫，四个班组长就带领人把东西悉数领走了。终于忙完了，我赶紧抽暇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犒劳一下焦渴的咽喉。正当我优哉游哉品茶时，四班工长火急火燎跑进来，说他们班组少一袋米，看看库房可有遗漏的？我说不可能呀！一个班组14人，他们班28袋，我发了5箱，外加3袋零散的。那3袋零散的，我记得很清楚，还是他们班那个高瘦小伙提的，他左手拎一袋，右手拎两袋，还一个劲调侃保管员大姐说：“不顺手，再多发我一袋吧。”

一讲到高瘦小伙，大姐一脸的嫌弃，嘴里一个劲唠叨：“真是活见鬼，我发这么多年东西，第一次见少。”她冷不防就把平素强压的不满倒进我的耳朵，千言万语都在表明，她怀疑那个大个子，因为唯有他是初来乍到的，唯有他帮助班组长提的米，且他平时油嘴滑舌的，让人感觉不靠谱。

这袋米是不是他拿的？我和大姐心中直犯嘀咕，如今生活都这么好了，难道还有人干这种事？晚上下班推电动车时，正巧大个子从我们面前经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子瘦得像一只螳螂，细脚伶仃，看上去特别不顺眼。

我和大姐的电动车刚刚骑到第一个岔路口，大姐竟接到主任的电话，超市来电致歉，说他们漏装了一袋米，叫大姐明早从超市路过时，顺便把米带回车间。我和大姐面面相觑，都为自己突生的猜疑，感到脸红。

 （原载于2019年3月14日《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