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乐府《十五从军征》及其分析品鉴

陈文敏

（1）原作欣赏

十五从军征

佚名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2）古诗新译

刚满十五岁的我无奈之下，走上了从军之路，这一去就是几十年，直到八十岁才得以回来。回家路上遇到了家乡的人，向他问道：“我的家里还有谁在吗？”乡里人向我答道：“远远望去，那松柏丛树林中高坟毗连重叠的地方，便是你的家。”走上前，只见兔子惊慌地往狗洞钻了进去，野鸡在屋梁上乱飞。院子里长满了野生谷物，井上布满了野葵菜。我弄好谷物做饭，将葵菜摘来做羹。饭菜都熟了，却不知可以叫谁一起吃。我走出门向东方望去，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看着这荒凉的景象，不禁流下了泪水。

（3）分析品鉴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参军时，是一名年华似锦的少年，归家时已俨然成了一名白发老人，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全数献在了保家卫国之上。

征战一生，好不容易等到战争结束，得以在垂老之时返回家乡，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不料等到的却是乡里人的一句“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看着眼前那荒凉的景象：兔子从狗的洞穴中钻进去，野鸡在屋梁上飞，院子里长满了不经播种的野生谷物，井上布满了可食的野葵菜，这一幕幕凄清之景不禁令人心生凉意，没想到满心欢喜征战归来，等待自己的竟是这样不堪的结果，这岂能不叫人黯然神伤？自己被迫从军，在战场上生死难料，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却不曾想过，未去参军的家人竟一个也没有幸存下来，这不正间接地反映了在这乱世之中，百姓生活的艰辛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即使不是被敌军所杀，也会因满足不了生活所需而被活活饿死。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读到这几句，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一个历经沧桑、与死神几次擦身而过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在那简洁的环境中做起饭来，好不容易饭菜都做好了，却不知道该赠给谁吃，出门向外张望，等了半天，竟没有一个可以和自己一起吃饭聊天的人，思及此，不禁泪流满面。每每想起这样的画面，便仿佛看到了一个孤寂凄凉的背影，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十五从军征》一诗中的这位终身征战垂老还乡而已无家可归的老兵，实际上也是当时在那乱世中从军之人的写照，这反映了不合理的兵役制度给百姓带来的深重苦难，表达了当时人们对战争的厌恶与强烈的反战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