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土楼情 作者:珍夫


第二章

1977年暑假,王文娟回到永昌楼。花季年华的王文娟显得白净丰满,端庄秀丽,一身旧衣服也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白的脖颈下,前胸绷得高高的。她已经是个美得令人迷醉和窒息的少女了,把两个姐姐都比了下去。

一天,王文娟和张剑驰一起上山砍柴,山很陡,王文娟挑的柴虽然不重,却不小心在下坡时滑了一跤,她整个人斜倒在路边,柴散了一地,脚也扭伤了,不能走路。张剑驰只好背王文娟回家。不料半路上遇到大雨,接着山洪暴发,原来清澈的小溪忽然变成凶猛的洪流猛兽,从远处的山谷咆哮而下,把过溪的小木桥冲走了。回不了家,张剑驰只好把王文娟再背回山路,在一个山坳旁停下。

王文娟不解这是何处?张剑驰说这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藏在山腰的一片乱树丛中。他发现这个洞非常偶然,是几个月前的事。他一个人上山打猎,追一只山羊时,发现这个洞,就在树边做了记号,没想到这次用上了。张剑驰做事很细心,他走出洞口之后,为了不让野兽进去,找了块大石板封住洞口。

此时,张剑驰把这片一米长宽的石板移开。山洞的洞口很小,只有一个人能弯腰进去,两人一先一后进去后,张剑驰变魔术地掏出打火机,点亮一把干草,洞中顿时光亮如昼。洞里很宽敞,顶部一块巨石横跨,四面乱石峭壁,地面很平坦,放一些木柴和干草,其实这些都是张剑驰的杰作。他从小喜欢探险,发现这个洞,他就打算作为山中密室,以便以后带朋友到洞中“旅游”,说不定还可举办“洞中婚礼”。更妙的是,这洞中还有小洞,仅能一个人爬进,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小石潭,不到半米宽的石潭里积满泉水,溢出的泉水顺着一条两指宽的小沟,缓缓地流向更加漆黑的洞内。

王文娟看到这么明亮的神秘山洞,脚伤的痛苦忘了大半,不用张剑驰扶也能拐着走。她笑嘻嘻地问张剑驰:“这是孙悟空的水帘洞吗?我记得《西游记》的故事,是这样写水帘洞的:刮风有处躲,下雨好存身。霜雪全无惧,雷声永不闻。烟霞常照耀,祥瑞每蒸熏。松竹年年秀,奇花日日新。”

好个王文娟,念《西游记》竟然脱口而出。张剑驰这几年省吃俭用,买许多书给王家姐妹,王文娟最喜欢的就是《西游记》。

张剑驰高兴地说:“阿娟,你真好记性,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仙人洞’,但你还是先换换衣裤吧,看你全身湿透了。”说着打开自己背着的塑料包,拿出一条大毛巾和几件他特意为王文娟准备的换洗衣裤。

闽西南的夏天多雷阵雨,人们上山下田都要带雨具,但几乎没有人带换洗衣服,唯独张剑驰想到了,他不愿看到王文娟淋雨而得病。王文娟看他天天傻乎乎地带自己的衣服包包,有时还要气他一下,笑他太傻,故意不让他带,没想到这次却用上了。她内外衣湿淋淋,才觉得浑身发怵,汗毛都竖立起来。

张剑驰说:“你赶快擦干身子换衣服。”说着走向洞口,把头背向王文娟。

王文娟满脸通红,赶紧行动,可是当她刚擦完身子时,忽然洞外一声霹雳炸开,震得洞顶的石渣纷纷落下。那声音能穿透耳膜,掀起内心的震颤,搅得人心里发毛。看来这个洞不像《西游记》的水帘洞那么浪漫,王文娟惊叫一声,赤裸裸地扑向张剑驰。

张剑驰急忙回头,王文娟已紧紧抱住他,把头顶向张剑驰的下巴,眼泪汪汪地求援:“我怕!驰哥,抱紧我!”

看着王文娟惊悸的眼睛,乌黑闪亮的眸子,清瘦骨感的背脊,标致微翘的乳房,小巧的屁股,轻盈修长的腿……仿佛又一声霹雷在张剑驰的体内炸响,令他浑身发抖。他已经二十六岁,也是血肉之躯,只因为报答王家的救命之恩放弃了多次恋爱结婚的机会。他真想把王文娟的全身吻遍,然后和她一起融化,便把嘴唇贴近她那薄薄的红唇,她的双眼紧闭,也期待着甜蜜的初吻。

王文娟已经17岁了,正是少女怀春之际,早已萌发的懵懵懂懂情愫,已经发酵成为一杯浓烈的酒,一杯专门为张剑驰酿造的酒,等待张剑驰来品尝芬芳和醇香。她以前只是把他当成亲哥哥,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希望张剑驰哥哥是她今世永远的情人,愿意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即使是现在,她也绝不后悔。

当张剑驰在接触王文娟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停下了。他不能这样做,说句掏心的话,她还小,不能伤害她。

“快穿上衣服吧,阿娟!”张剑驰说。

王文娟还是一动不动地紧紧抱着他,似乎还在期待。

“快穿上衣服吧,阿娟,会感冒的。”

“吻吻我吧,我害怕!”她睁开眼睛。

“别说傻话,吻了你,我就会吃了你。”

“我不怕,你吃了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别淘气了,快穿!”

“那你闭上眼睛,我再穿。”

张剑驰赶忙闭上眼睛,王文娟的双手忽然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嘴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他情不自禁地捧着她濡湿的脸,她咻咻的鼻息喷在面上,闪动的睫毛在他的手掌心里像小飞虫,灌满了他的神经细胞。

她捧着他的下巴,想把那又硬又扎的胡子刺向她那粉嫩的脸蛋……“阿呜!阿呜!”一声声恐怖凄厉的野兽怪叫从洞口外不远传来,令人毛骨悚然,两人拥抱得更紧了。

张剑驰明显感觉到王文娟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抖,他的心游走在一根钢丝绳上,似乎随时都会被野兽吞噬,不过这样更增加了强烈的刺激感。

“不要怕!我到洞口看看。”张剑驰还是理智地说。

张剑驰知道这里山高林密,野兽出没无常,他有过和野兽搏斗的经验,所以听到野兽的怪叫声,只是惊诧了几秒,马上镇定下来。他轻声对王文娟说:“阿娟,野兽怕火,不敢进来的,赶快穿好衣服!”接着随手抄起一把木棍守在洞口,观察洞外野兽行踪。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的野兽远去了。但张剑驰还是不放心,迅速钻出洞口,砍一棵大竹子,做了一个猎兽的弓弦圈套装置,放在洞口附近。只要任何野兽踩上,那锋利的竹尖就会瞬间刺进野兽的身体。

一切摆弄好之后,张剑驰安心回到洞内。此时王文娟已穿好衣服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他知道她饿了,赶快从饭包里拿出几个糍粑给她吃。

王文娟这时才发现自己实在太脆弱了,是那么惊慌失态,张剑驰忙来忙去,还要关照她吃东西。其实这糍粑是她和张剑驰两人一起做的,她亲手放进饭包里,怎么就忘了?

王文娟没想到今天雨中遇险,逃到这“仙人洞”,洞中的衣食住行和“保安”工作都轻而易举地被张剑驰安排就绪,她不知要如何感激他。

外面还在下雨,晚上他们就像一对兄妹在洞里度过。王文娟要张剑驰把湿透的外衣裤脱下,再把衣裤在火旁烘干。两人说着话,说累了,就围着火堆坐,你看我我看你,默默无语。后来王文娟困了,把头靠在张剑驰的大腿上睡,张剑驰抚摸着她的秀发,看着她进入梦乡,自己却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太阳红,他们回到永昌楼。王祥夫妇和王文徇、王文芳急得一夜没睡,看到他俩回来了,才把七上八下的心悬平了。

正值墟日,人们都没有出工,下墟去了,王文徇和王文芳到地里忙。张剑驰和王文娟被风雨困了一夜,没有下墟。

张剑驰让王文娟去睡一会,自己抓紧时间看书。最近,他沿着思想的轨迹探寻到一股热风将扑面而来,预感中国高等院校招生恢复文化考试为期不远,他志在必得要上大学。他刚上中学就遇到了“文争武斗”,下乡后通过自学达到高中水平,这几个月整理了一大堆复习材料,渐渐已理出一些学习头绪。王文娟还有一年才高中毕业,暑假才刚开始,挺轻松的,不过她也常常整天没事,围着张剑驰团团转,不是帮他整理材料,就是让他吃东西,像侍候小孩似的哄他,使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奇怪的是,只要王文娟一时不在,他竟然读不下书。据说,古时候读书人若有一两个知己为伴,时常讨论,才能进益,若知己为红颜,则锦上添花,事半功倍。王文娟就是上帝给他安排的红颜,看来他也逃不过这个劫。

正当张剑驰想王文娟的时候,王文娟从楼上下来了。她也睡不着,看到张剑驰在祖堂大厅看书,对张剑驰说:“我到厨房给你煮东西吧。”其实厨房的活要她做吗?她只是好玩。

张剑驰看到王文娟在厨房里待久了一点,故意叫道:“阿娟!我饿了。”

“来了!来了!”王文娟手忙脚乱地拿着一碗鱼汤过来。

张剑驰看着王文娟,得意地说:“我骗你的,我不饿,我背这段陶渊明的诗《饮酒》,你看对不对?”

“你坏!”

“好了!你听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这是他和龚馨、王文娟都喜爱的一首古诗,早就倒背如流。龚馨走了,回来一趟就杳无音信,也许,他和龚馨本来就无缘。如今,王文娟长大了,他和王文娟在这似乎与世隔绝的土楼乡村,一起看山看飞鸟采菊花,心中的爱意岂是罄南山之竹能书?

张剑驰估计自己很快会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更深情更怀恋。当然,他最不愿离开的就是王文娟。

张剑驰很喜欢德国作家黑塞的小说,黑塞笔下那些纵情山水、耽于自然的故事使他入迷。他觉得黑塞和陶渊明都喜欢与大自然对话,讲述自己心灵与自然契合的故事。有一次,他对王文娟说,“你看黑塞把云写得多美,我最心爱的是云……它们是人世的梦,在这些梦中,世人将他们污点斑斑的灵魂偎依在纯洁无瑕的上天的怀里。它们是一切浪游、追寻、要求、乡愁的永恒的象征。一如它们胆怯地、满怀渴望地、倔强地悬挂在天地之间,人的心灵也胆怯地、满怀渴望地、倔强地悬挂在时间和永恒之间。”

王文娟说:“是啊!在万物之中,云赋予人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是你,在自然界里,我最喜欢的是云。”

“如果在我和云中仅能选择一个,你选谁?”

“选云啦,调皮鬼!”

王文娟听了大笑:“哈哈!那我就变成一朵云,我的爱在云里飞,你的情只能在梦里追。”

还没等张剑驰回话,王文娟忽然扑到他的怀里:“我就是你的一片云,嘻嘻!嗬,云啊,美的、浮动着的、不知疲倦的云啊!属于天国,又属于人间。还是黑塞说得好。”

“你说有永不分开的云吗?”张剑驰问。

“我们现在就是一片永不分开的云啊!”王文娟答。

知道龚馨去世之后,王文徇对爱情的态度逐渐成熟起来了。她认为,美好的爱情可遇而不可得,又可能被残酷的现实毁灭。龚馨本来应该有美好的爱情,但是为了真理和正义,却牺牲了生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这首著名诗歌,曾经激励多少青春儿女为了追求真理、正义和自由而献出宝贵生命。王文徇一遍遍朗诵着,觉得龚馨正是用自己的生命印证了它,自己和龚馨比,实在是惭愧。她要翻开生命新的一页,走自己的路,把个人的情感问题暂时放到一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王文徇已经彻底放弃对张剑驰的幻想。她在张剑驰的眼里只是小妹妹,虽然她还不能肯定张剑驰是看上了妹妹王文娟,还是王文娟爱上张剑驰?但是她不想再继续自寻烦恼了。她已经22岁,应该有自己的计划,要争取找工作,或者考大学。据中学老师郭云娘的一位同学从北京来信透露,国家可能恢复高考,她和妹妹王文芳都在努力复习功课,准备考出好成绩。

王文芳对男女情感的事好像很冷淡,她总觉得,国家提倡晚婚,自己还年轻,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她从来就把张剑驰当成大哥哥,至于姐姐或者妹妹对张剑驰有什么想法,她才不管呢。她的数理化基础很好,考大学应该没问题。

其实王文徇姐妹在学校里没学到多少知识,只是在父母的影响下,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张剑驰有一套“文争武斗”前的中学教材,那是他的哥哥留下来的,他珍藏下来,并且带到了山区,成为王家姐妹的教材。王祥夫妇都是知识分子,可以根据中学教材从容地辅导女儿,女儿们也很听话,她们的血液里都饱含着父母的道德、智慧和营养。张剑驰虽然准备高考,但他的主要精力是把父母照顾好,顺便也照顾王祥夫妇。

对王家的感情,除了几年前王祥夫妇翻山越岭,寻求草药解除蛇毒救他一命之外,更因为他很喜欢王文娟。在他眼中,王文娟几乎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子,他从心里爱她,想一辈子呵护她。他发现自己还是很好色的,喜欢三姊妹中最漂亮的王文娟,就嘲笑自己无法逃脱“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诱惑。

王文娟对张剑驰更不用说了,张剑驰早就是她心中的偶像。内心里,她原本想,张剑驰是属于龚馨姐姐或者郭云娘姐姐的;她还想,如果龚馨姐姐和郭云娘姐姐嫁给别人了,王文徇、王文芳姐姐也嫁给别人了,她一定要嫁给张剑驰大哥哥,她是那么纯真和善良。

自从张剑驰和王文娟在山上过了一夜之后,他俩的亲密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张剑驰和王文娟也不做解释,装聋作哑。不管怎样,作为姐姐的王文徇再也不忌妒妹妹了,全心投入高考复习。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的诗句: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女儿心,何必觅闲愁。

1977年的高考是“文争武斗”后第一次恢复高等学校招生考试,按照政府的说法,是“文争武斗”后科教领域拨乱反正的开端,也是实行全面拨乱反正的突破口,具有重要意义和深远的影响。10月5日,中央政治局讨论并原则通过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全国各地在12月才举行考试。云岭公社设立一个考场,张剑驰、王文徇和王文芳都参加了考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1978年元旦后,张剑驰、王文徇和王文芳都顺利地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张剑驰考上华南大学建筑专业,王文徇考上华阳师范学院,王文芳考上中原科技大学,永昌楼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这消息就像一颗炸弹在岭下大队炸开了。

最开心的当然是王祥夫妇和张奋岭夫妇。但是张剑驰担忧的是,如果三人一下子都离开这里,张家和王家四个老人谁来照顾?张剑驰考虑自己放弃升学机会,留下来照顾老人,可令人振奋的消息不断传来,使张剑驰的忧虑逐渐消失:一是张奋岭恢复工作的事情正在进行,原单位派人到云岭公社调查,同张奋岭见了面,张奋岭很快就可以回城了,高雅雯也和丈夫一起回去。二是王祥平反回城工作也为期不远,王祥夫妇决意不要张剑驰为了他们耽误前程,但张剑驰还是犹豫不决。

1978年春节刚过,王文徇和王文芳都准备启程到大学就读,照顾老人的事也有了着落。张剑驰的父母准备回城了,郭云娘从学校赶回来帮助出主意,对张剑驰说:“你去吧!你们走后,我会和队里商量照顾老人,况且还有王文娟在,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郭云娘最近吃了赵梓风寄来的一些进口药,头痛病明显好转,精神不错。她还对张剑驰说,她和赵梓风准备五一国际劳动节结婚。虽然,她对张剑驰的那一份期待,随着时光的推移,已经慢慢淡去,但那一段情,那一份执着和投入,以及那一场如梦如痴的经历,已经深深地埋藏于她的心底了。

张剑驰看到郭云娘气色好,个人大事也定了,终于放下一桩心事,更感激郭云娘对张家父母的照料。

张剑驰下乡九年多,和贫下中农一起吃苦耐劳,摸爬滚打,提起他,村里个个赞不绝口。大家知道他这次真的要走了,当然依依不舍,家家户户请他吃饭,为他送行,连他父母和王家全家一块请。

王文徇和王文芳入学日期早一点,她们走了之后,张剑驰才准备启程,他拉着王文娟一起到裕昌楼应酬、辞行。

岁末年初的裕昌楼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都有在楼门厅打糍粑或者闲聊的人。看到张剑驰和王文娟,人们都热情地停下来打招呼。张剑驰一边打拱,谢不绝口,一边掏出“飞马”牌香烟分给大家。

郭兰花见了王文娟,就像久别重逢的媚儿搂抱在一起。郭云天见她们这么亲热,煞有介事地问王文娟:“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王文娟面红耳赤,郭兰花唤来五六个女孩,追打郭云天,追得他满楼跑。

少女群战小伙子,楼梯踩得咚咚响。小伙子从一楼跑到二楼、三楼、四楼,每楼的圆形走廊跑一圈就有一百七十米。小伙子也挺能跑,把这个大圆楼变成四层楼的体育馆,不躲也不藏地跑个遍。他跑得快,姑娘家也不慢,这十几只脚丫踩着楼板,好像千军万马在楼中操练,把楼瓦都快震飞了。小伙子后来实在寡不敌众,终于向女将们作揖求饶了,郭兰花非常厉害,抓住一块糍粑就往郭云天嘴里塞:“看你敢不敢再胡说!”郭云天顺势拉着女孩的手装怪脸,笑坏了整座楼的男女老少!

张剑驰和王文娟进入一家家灶间拜行,几乎家家户户都按土楼人家办喜事的酒席款待他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剑驰尽兴地喝,却未曾醉,偶尔筷子夹一点菜,拣清淡地挑。他们来到一户人家,王文娟不放心,争强好胜地夺过张剑驰的酒杯要代他喝酒,岂料大半碗酒,她一咬牙,双手捧起,仰脖咕噜咕噜全灌下去,顿时像烫开水在烧着喉咙,烧出了泪水。她白嫩的脸颊晕腾腾烧出一片娇艳,桌上欢腾一片。

王文娟终于醉倒了,张剑驰赶紧扶她回家,路上被她吐了一身。

回到永昌楼,张剑驰嗔怪王文娟:“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我高兴!”

“喝多了伤胃,会生病。”

“你喝多了也伤胃,也会生病,生了病你就没法上学了。”

“傻丫头!你敢跟俺调皮。”

“驰哥!我怕你上大学就忘了我。这几天我都偷偷掉泪,喝醉了我才能睡好觉。”王文娟咕咕哝哝地说。

“你真傻!我倒怕我一走,你就和别人好上了。”

……

队长郭大山招待客人心最细,他特意交代女儿从一公里外的泉眼提来山泉水泡茶,还送他制作的乌龙茶,让张剑驰带到学校。

“贫下中农这么喜欢你,更不用说我了,是吗?”喝茶回来后,王文娟对张剑驰说,“当然,我们的爱将永远像山泉水一样清纯。”

“那当然。”

“今年秋季,你也考华南大学吧?”

“一定!”

“金秋校园见,我们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两人各自伸出食指,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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