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向奎先生的说法不可说不详备了。在他的文中特别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正如杨先生所说:“在魏晋以前,唐宋以后,儒家的经典中绝对容纳不下老庄。”这无疑是对“《庄子》这本书,历代被奉为经典”的最好反驳。
我们知道,隋唐时代随着政治上南北的逐渐统一,经学上魏晋以来形成的南北学之分也趋于一统。作为南学后人的陆德明,他的经学思想自然延续着南学的传统。南学的主要特点就是“谈玄”,他们强调经学与老庄的合流,在当时便有把《易》与《老子》、《庄子》并称“三玄”的说法。再加上杨向奎先生所说的初唐“政治上的原因,打算拉老子作为李唐的不祧祖先”,看来陆德明列《老子》、《庄子》于“经典”还是可以理解的。
说了这么多,我们明白了《庄子》在魏晋至唐代初年的特殊地位。也许我们会说,《庄子》在思想上的高度与我们通常所谓的儒家“经典”完全可以相媲美。这话确实不假,但和其他的概念一样,“经典”也有它特定的意义和范畴。笼统地说“《庄子》这本书,历代被奉为经典”,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我们今天常说的“经典”,指的是古代儒家的经籍。
我们知道,历代确定和通行的儒家经典的数量不尽相同。简单来说,“经典”的演进轨迹,是由先秦时期所谓的“六经”经过一千多年的不断扩充、发展,到宋代定型为“十三经”。这个递增的过程也是中国经学的不断丰富和发展的过程。
作为后人,我们还是有义务和必要了解“六经”到“十三经”的发展过程,这有助于我们认识和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下面我们简单地回顾一下“经典”的历史。
从先秦到西汉,逐渐形成“六经”的概念。但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先秦文献里称述的“六经”一词,最早出现在于丹所说的“历代被奉为经典”的《庄子》中,今天我们在《庄子》的《天运》、《天下》、《徐无鬼》等篇章中我们都能找到“六经”这一词。这说明,至少在“六经”概念已经开始形成的先秦,《庄子》并没被称为“经”。
西汉时期,人们又称六经为“六艺”。尽管称谓不同,但“六经”指《诗》、《书》、《礼》、《乐》、《易》、《春秋》六部经籍,还是被当时人们共同认可的。我们知道,六经实际上到了西汉只流传下来了除《乐》经外的其他五部。在西汉前期,汉文帝、汉武帝设立了五经博士,却没有设立《乐》经博士便是最好的证明。关于《乐》经失传的问题,在历史上更是众说纷纭。
发展到东汉,五经增至七经。“七经”这种说法,最早出现在《后汉书·赵典传》中。东汉通行的七经,指在原先五经的基础上再加上《论语》和《孝经》。当时规定,除了设立五经为官学外,《论语》和《孝经》为学生的必读书,读书人非读不可。这样,“七经”的称谓逐渐形成。
到了唐代初年,为推行新王朝的文化政策和促进儒学的发展,唐太宗李世民颁布了《五经正义》,为五经制作了标准的注释。同时,从五经升发,提出“九经”概念。具体是在之前五经的基础上,把《礼》和《春秋》各扩充为三,即《仪礼》、《周礼》、《礼记》和《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NB338梁传》。
唐文宗开成二年(公元837年),刻十二经于长安国子监门前的石碑上,作为士人传习和考试的文字定本,史称“开成石经”。这十二经就是唐前期的九经再加上《论语》、《孝经》、《尔雅》。
到宋代,由原来的十二经再加上《孟子》,便成为流传至今的十三经。
以上就是儒家“经典”的精简历史,我们可见看出,于丹所说的“《庄子》这本书,历代被奉为经典”一句,是有待商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