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诘问是:“你们有精力在这里说这么多,怎么不像于丹一样多为复兴传统文化做一些努力呢?”每当我面对这类言辞时,不禁悲从中来。本次签名活动的发起者徐晋如精于诗词、谙熟京剧,为了将伟大的传统薪火相传,长年在许多高校开设诗词创作、京剧导论等课程。他所在的中山大学距广州外语外贸大学单边的车程需要一个小时,但他坚持每周到广外给那里的学生开课,经济上的所得只是一点可怜的课时费。2006年年末,他发起并组织首届穗港澳大学生诗词创作大赛。要知道,晋如现在只是一个在读博士生,他有自己的学业,有自己生活上的负担,但为了华夏文化之不颓,他就是那么全身心投入地去做这些事情,在各种阻力面前恍入无人之境。他没有媒体的平台,没有炫文博众的功利之心,有的只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挚爱。试问,这难道不是在为“复兴传统文化”而努力吗?“复兴传统文化”一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有诱惑力,对我也有同样的诱惑力。可是在我看来,爱因斯坦对人类文明进步的贡献,和一个蹩足的科普人员不可同日而语。“复兴传统文化”与“曲解传统文化以适今”是截然不同的。每当我在学校图书馆古籍部看到那几位熟悉的身影——几位终年浸泡在图书馆的教授、老师,我的心里会涌起无尽的敬意,我知道应择其善者而从之。
今天晋如将吁请书发到了天涯论坛,我在众多回帖中看到了许多激烈的言辞。这让我想起了《皇帝的新装》,记得在中学的时候笔者曾续写过这个故事:说出真相的小孩最后真实的结局是被街上的众人打死,因为无忌的童言揭示了众人的无知,这和苏格拉底很像。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像王朔在《顽主》里面调侃的那样:我想说我不能说可我还是要说。
有一次旁听林岗先生(中山大学文艺学教授)的“中国美学史”,先生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的文明,未来极有可能像许多古文明一样,拥有灿烂的过去,但最后散落成碎片,被融化和吸收到别的民族当中,自身作为一个整体不复存在。”林先生是性情极为通达之人,不会像梁思成一样表现得痛心疾首,但在座弟子无不黯然。希腊文明在波罗奔尼撒战争之后日衰,其破碎因于战火。现在,我们究竟应该怎样面对传统文化典籍、面对中华文明的根系?在回望典籍、文明、历史时,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坚持和什么样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