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扬闻言笑道:“有白姐姐在,归云庄的云锦彩缎,织绣挑丝才能如此快速重起于山西,若再过两年,纵是秋叶阁恐怕也得让归云庄三分呢。”说毕他转身朝织纺走了。
我看着云逸扬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慢慢冷却。
刚才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看姐姐的眼神,是看女人的眼神。
和月山庄。
云逸扬与我在仆人带引下,昂首迈进江南叶知秋在山西绛州的别业——和月山庄。
我走在云逸扬的身后,如一个淡淡的影子。
周围的赞叹声、高呼声、惊讶声、窃语声,都与我无关,我的眼前和周围,都是如夜的黑暗。
但在黑暗中,我透过蒙蒙的黑纱,看见了号称“一叶落知天下秋”的叶知秋!
他斜倚在一张木榻上,微微抬手,悠然道:“叶某此次来绛州,多蒙各位兄台错爱,今天叶某就为东道,略表寸心,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声音低沉柔婉,听起来也不如何苍老,但断断续续甚不连续,好似多说一句就多浪费一分力气。
周围的员外商人竞相拱手,七嘴八言道:“不敢不敢,叶兄何出此言!”“叶兄能请我等,自是我们大伙儿的福气。”“叶兄光临绛州,是我等之幸……”一时谀词如涌,场面纷乱……我静静站在一旁,众人之言好似轻风过耳,我睁大眼睛,想尽力看清楚这个传说中的叶知秋。
可是我看不清。
两幅上好的白丝帏遮在叶知秋与众人之间,他修长的身影隐隐闪在一片白雾中。
叶知秋向来神秘,这次也不例外。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和月山庄的花厅内你来我往甚是热闹。叶知秋却仍在白帏内,从帏外隐隐看去,好似在自斟自酌。
我揉揉发痛的额头。敬来的酒大部分被云逸扬替我挡了过去,这小子,也亏我没白疼他。放下酒杯,我悄悄在黑纱后环顾四周。
此刻不知道叶知秋是不是也在白帏后,悄悄看着帏外的人呢?
我正在心中暗忖,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听说叶公子这次请来了江南碧云楼的当红花娘为我们此次酒席助兴!快让优华这小娘出来让我们瞅上一瞅!现在还不出来,敢情叶公子是金屋藏娇吗?”正是山西有名的蚕商钱大宽,生就一副响当当的破锣嗓子,这几句话大喊出来,更是掷地有声。
叶知秋也不答话,只在帘内轻轻拍手。
声音刚落,只听得花厅外一阵环佩丁冬,由远渐近。右边竹帘慢慢伸出一只纤白细嫩,指甲上染满凤仙花汁的手。
单凭这只手,便已称得上是绝色!
喧哗的人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在场老少男女都屏住呼吸,就等着江南大小三十六花坊的头牌,碧云楼的当红歌妓优华现身了。
缓缓地,这只手掀起竹帘,然后娉娉出现一个抱琴的女子身影,广袖高髻,白衣胜雪,乌黑的头发上涂满上品兰膏,如瀑布般直垂至腰,上面只斜斜插了一支晶莹通透的碧玉簪。白色舞裙轻曳长幅,如白云流过地面,纤长细白的手上,抱着一具古色古香的瑶琴。这有名的江南歌妓一现花厅,霎时满室都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淡淡花香。
她的面容竟也用一幅白纱遮住。
有识货的人当场叫道:“青丝雪绸!她穿的是秋叶阁的青丝雪绸!”
“青丝雪绸”是秋叶阁名扬天下的织品,即便王孙公子、亲王贵胄想得一匹裁为衣裳都难以得到,这个碧云楼的歌妓居然将其裁为舞裙,自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有人喊道:“叶公子豪奢无比,连这等上品都不吝送人,真是……”真是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我在肚里帮他补上一句:真是败家子。
蒙纱女子微微欠身,柔声道:“江南优华,有幸拜见各位老爷公子。”声音轻柔婉丽,听到耳中受用无比。
钱大宽不禁色心大动,用他的破锣嗓子喊道:“喂!小娘儿,快把面纱掀了让咱爷们看看!又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吗?”优华身形微微一颤,似是从未听过如此粗鄙的言语,只微微低头道:“是,优华从命。”她伸出纤纤玉手,慢慢揭下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