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吕干事的发问，掂脚镣的犯人使劲把手里的脚镣晃了晃，发出了重浊的“哗啦哗啦”声，在冷飕飕的深夜里听起来挺瘆人的。但刘国利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像那挂脚镣是假的，是泥捏的木头刻的玩具，是拿来吓唬他的。

    “好吧，既然你还不知道这挂脚镣是铁打的。”看刘国利根本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吕干事也不想再逗他了，乏味。“那就让它给你个感性认识。你把它戴上，到反省号好好体验体验这玩意儿是啥做的。”冲看反省号的犯人一挥手：“砸上！”

    看反省号的犯人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掂镣的那个犯人把脚镣往刘国利脚下一摔，右臂伸到他脖子前面使劲往后一扒，同时右脚在下面把他的双脚往前一撩，“唿嗵”一声刘国利便摔了个四脚朝天。掂铁砧铁锤的那个犯人往刘国利脚前一蹲，手脚麻利地把刘国利的右脚套进了脚镣里，把十毫米粗的铆钉塞进了铆钉眼里，把铁砧子放到了铆钉下面。“老实点儿！不老实砸烂腿活该！”他可着嗓门警告了一声，就一下一下地砸了起来。

    “嗷！哎……哟……”刘国利突然大叫一声，肯定是锤子砸到腿上了。

    “给你说老实点老实点，不老实砸烂腿，概不负责，你就是不老实！怨谁呀？”砸镣的那个犯人冷笑着批评他，一边继续砸。

    吕干事闻声装出副奇怪的表情。“咦，你刘国利不是哑巴吗？咋会说话啦？”又做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看样子还是火候没到。上海人有句话是咋说的？啊？”他用四个手指头轮流点着脑门，做出戏剧里的思考姿势。“是……是火到猪头烂？不错，是火到猪头烂。你看，刚才你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火候一到，你就会哎哟了。别急，过些时候你就会说话了；再过一段时间，你说不定还会哭呢。”低下头看了看刘国利的腿，微笑着说：“没事，没事。这鸡巴脚镣又不是铁打的，你瞎叫个啥？”

    我离刘国利最近，能看到他右腿的迎面骨上被砸掉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皮，暗红色的血渗了出来，慢慢地顺着腿往下流。砸烂皮的迎面骨离戴镣的脚踝处有好几寸远，砸铆钉的铁锤应当不会偏得那么很。肯定是那个砸镣的犯人故意往那儿砸的，为的是要让刘国利体会一下铁的滋味。不错，这个砸镣的犯人跟吕干事配合得挺不错。

    砸完右脚再砸左脚，没多大会儿刘国利又嚎了一声，接着又是一个劲地哎哟。他左腿的迎面骨上也挨了一锤子，也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