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到了埃斯波西托时,卡尔克百分之九十九地确信自己没有被跟踪。从最初的慌张,躲在街边开始,他渐渐变得放松起来,有一次还在一家二手书店里看了一会儿传记。
走进餐馆,卡尔克并不急着看菜单板,而是径直走进餐馆。他并没有寄希望于拉弥亚在那里等着他。事实上那封信很有可能是勇士团设下的一个套,试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他最初做了防范,比如说他很专业,藏起了笔记,而不是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生手一样把所有的笔记都放在眼皮下。但是除了假装自己还有笔记,错认它很有价值,他还能做什么呢?那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继续玩下去的方式了。
拉弥亚背对着他坐在一个小间里。看到她,卡尔克心中一阵激动。他很惊奇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全。一定是年龄大了,性情也变柔了。卡尔克想。
他坐到拉弥亚面前,面对着门,故意做出镇定的表情。
拉弥亚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有十秒钟,看到他没有任何反应,拉弥亚悄悄地把一大包纸推向他眼前。
“我的笔记?”
她点点头。
“我想都没敢想。”卡尔克突然放松下来,一直绷紧的皮肤,松弛下来,就像中国沙皮狗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拉弥亚耸耸肩:“你把自己的宾馆名字告诉出租车司机,还当着他的面让我用梅西尔的假名时,我就知道我们的伯爵夫人在二十分钟内就会知道我们对话的全部内容,而我们也都处在很危险的境地。她拥有半个圣特罗佩,警长。她在各处都有眼线。”
“我知道,我跟她聊过。”
拉弥亚吃惊地睁大眼:“你……”
卡尔克伸手抓紧了她的手:“这些笔记,拉弥亚。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笔记的?其余的过些时候我都可以慢慢解释。”
拉弥亚立即容光焕发起来:“坐出租车时我有空想了想整件事件的全过程,找出了我们最脆弱的一点。到宾馆时我假装是你的情人。最开始门卫还不相信,我是说谁会把我这样一个女人当情妇呢?”她一晃身,身体全都埋到座位里,好像是等着卡尔克来反驳她,等着他说她那张脸,一点儿都不影响美丽,“但之后我把剩下的钱全给了他,他就把你房间的钥匙给了我。很奇怪我们女人聊到性的时候,男人总会深信不疑。”
卡尔克很礼貌地点点头。他转而问道:“我的笔记呢?你读了吗?”
拉弥亚很快地转过了脸。
“听着,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很想让你读里面的内容,事实上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拉弥亚又转回脸:“这么说你相信我啦?”
“是的,我相信你。今天早上讨论录音机时我撒了谎。录音机里什么也没有录下来,从我安放的那个蠢机器里我一点儿信息也没得到,里面录下来些吸尘器的轰隆声还有偶尔的家具碰撞声。”
拉弥亚抬手遮住脸,好像要爆发出一阵咯咯笑声。
卡尔克假装没有注意到,接着说:“实话讲我什么新信息都没有。过去五个星期我本可以在夏威夷冲冲浪,那样也能得到现在这些信息。”
“你?冲浪?真的?”拉弥亚重新把手放回桌子。那是个奇异的举动,和揭开面纱一样,好像预示着拉弥亚第一次主动向卡尔克袒露自己。她的头向一侧微微偏了一点儿,表示自己不再是嬉笑,“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警长?我凭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家族,来帮助一个才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呢?”
卡尔克坐回座位说:“我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你替我保管了笔记,已经给了我莫大的帮助,我已经无以为报了。即使现在你起身离开,我也仍然会无限感激。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责备的。”
拉弥亚看了卡尔克的脸,好像在搜寻着什么解开古老谜团的线索:“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告诉我勇士团的计划。”
“你真想要我背叛家庭吗?”
“就像他们背叛你一样。是的,我不想对你说谎,拉弥亚。我认为勇士团是个邪恶的组织。而且我还认为你母亲是个完全没有道德的人。她是那种为达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甚至可以谋杀。”
拉弥亚看着他,一手张开按住胸部,好像一时间无法控制心跳一样。“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是说关于我母亲的,还有她在驱魔勇士团里的角色。”
“你可以假设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想要问我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你遇到我那天,在那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拉弥亚好像还在试探他:“你看到的那些人,你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吧?”
“我猜到了,而且你母亲也给我讲过。”
拉弥亚摇摇头说:“我还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放你走,你说你见过她?这简直不可能。”
卡尔克招手让服务员退开,起身越过桌子对拉弥亚说:“我是个老警察了,拉弥亚。如果老警察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预见的事情,河堤就会崩溃,海岛就会冲走。你母亲本以为已经控制了你,拿到了我的笔记。那干吗还要把水搅浑呢?我想她觉得我没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