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弥亚低头看着地板，萨比尔的反应让她很难过。

萨比尔深吸了一口气：“不，不，我们从来没见过。对不起，我有点儿失态。”

拉弥亚抬起头，没有胎记的那边脸还因为刚才萨比尔的反应羞红一片。“我知道自己不怎么好看，萨比尔先生。但是很少有人会有像你刚才那样的反应。”

萨比尔能感觉到卡尔克锐利的目光快要刺穿自己的后背了，好像要吃了他似的，他赶紧解释：“不是因为你的脸，请千万不要那么想。”

“那是为什么？”          

萨比尔摇着头说：“我在一个梦里见过你，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疯狂。但这是真的。”

“你说什么？”

萨比尔转向卡尔克，做出哀求的样子说：“可能警长还没向你讲过今年夏天早些时候发生了什么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卡尔克向下挥了挥胳膊示意萨比尔坐下。他盯着萨比尔，满眼的怒气，看起来想要举起旅馆的椅子砸到他头上。“请允许我介绍一下亚当·萨比尔，这位是拉弥亚·德·巴勒。”

萨比尔并没有坐下，他站在那儿向下盯着卡尔克。“德·巴勒？她是德·巴勒家族的？天啊，卡尔克，你疯了吗？”

卡尔克手又做了个使劲向下压的动作：“我看起来像疯了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一时头脑发热的人吗？德·巴勒女士在最近几天里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和你一样，生命处于危险中。所以请坐下，至少假装一下你是有教养的人。”

萨比尔坐到身后的椅子里，一直盯着拉弥亚的脸看：“对不起，我听说过你。听说过你的名字，我想起你是谁了。”

拉弥亚尴尬地用手在脸颊边扇了扇说：“没什么，我是不是该遮个面纱什么的？像那些穆斯林女子一样？你就不用这样盯着我了。”

萨比尔猛摇着头说：“对不起，非常抱歉，但真不像你说的那样。今年夏天早些时候，从你哥哥追杀我开始……”

“你是说从你杀了我哥哥开始？”

萨比尔眼神飘开，在别人看来他好像在找服务员。但是萨比尔只不过是想恢复平静，平复一下突如其来的惊恐，重新控制那些巴勒对自己所做的事，那些记忆。

他转过头，拉弥亚正盯着他。“从我杀了你哥哥之后，是的。逻辑上讲是这样的，我是杀了他，但是如果我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我觉得这应该算得上正当防卫了吧，德·巴勒女士。”

“我叫拉弥亚，不是什么德·巴勒女士。还有请相信我，萨比尔先生，对于你杀了我那个哥哥的事情，我没有一点儿责备的意思。他就是只疯狗，我很讨厌他。”

萨比尔感觉像是深陷陌生的海洋，在极深处，湍流激荡，不能呼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不必。”

萨比尔绝望地看着卡尔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卡尔克干吗要搞这些事情出来。

“你的梦，你刚才要给我们讲你做过的那个梦的，萨比尔。”

萨比尔努力集中精神说：“是的是的，我正打算讲呢。”他的话一字一字地往外呛出来，像打喷嚏一样，“我从那个地窖出来之后，或者更准确地说从污水坑里出来之后，在我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之后，我就一直做这个梦。这真是个噩梦，在梦里，我的身体四分五裂。”萨比尔的声音逐渐变弱，他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我的头被一条蛇吞掉了，然后我变成了那条蛇。”他开始浑身冒汗，“梦里很疯狂，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个梦。这个梦太可怕了，我总是睡不着。那就是为什么昨天双胞胎兄弟到我屋里没有找到我的原因。我有一点儿幽闭恐惧症，所以基本每天晚上都会离开主房一段时间，到避暑小屋里睡一会儿。小屋在那边，总是打开着门窗，在那里我可以看到天空，可以自由呼吸。”

“你是说他们进房里的时候你已经在外面了？在花园里的小屋里？”

“是的，很疯狂是吧？我甚至连后门都没锁。后来他们以为我不见了，就打开了灯，我拿着我父亲那把没有子弹的霰弹枪冲到他们面前，镇住了他们。”

“你镇住了他们？用一把没有子弹的霰弹枪？”卡尔克看起来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你用一把没有子弹的霰弹枪让德·巴勒兄弟举手投降？”

“你知道，谁也看不出来霰弹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又不是左轮枪，从外面就能看到有没有子弹。”

“我知道霰弹枪的构造，萨比尔。”

“呃，不管那些了，还是继续讲我那个梦吧，梦里出现了一个女子。她背对着我。你得先想象我现在已经是蛇了，正向她游去。我张着嘴巴，准备吞下这个女人的头，就像那条蛇吞掉我的头一样。然后就在最后一刻，那个女人转过头，她的脸和你的一模一样，德·巴勒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