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贝克
黎巴嫩的巴尔贝克(Baalbeck)神殿群,宏伟而华丽,远胜罗马。自奥古斯特起,罗马国王除了以武力扩展版图,还特别在这中东行省,以建筑来炫耀帝国的威势和财富,向伊斯兰文化示威。这时候的罗马建筑艺术已达巅峰,神殿建基于腓尼基人的祭祀遗址上,大家都崇拜太阳神,前者称之为巴尔(Baal),后者则为希里奥(Helio),也就是朱庇特(Jupiter)。
神殿群供奉三位一体家族神,即朱庇特、维纳斯和墨丘利。建筑群的入口是门厅,两边有塔楼。外有十二支完整的玫瑰花岗岩巨大立柱,每支直径一米,高八米,由埃及运来。太美丽珍稀了,后来被拜占庭搬走六支到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时期伊斯坦堡的旧称),作为圣苏菲亚大教堂内主柱,其他的不知去向。
通过门厅为六角形中庭,周边为有盖列柱走廊,如今只剩半米高基石,还以为是喷水池哩。再进即朱庇特大殿,先到宽阔的正方形前庭,此处有祭坛和清洁祭物的水池,庭两侧的有盖柱廊倒塌成一片乱石了。神殿承继希腊传统,但有两项罗马建筑特征:基座和柱式。希腊神殿基座较矮,四周有石级可上﹔罗马式的基座极高,等同高平台,只在正面筑三层石阶。基座全是石灰岩大石叠砌,不少巨石横陈。这种巨石由巴尔贝克北部卡耶(Kayal)石矿场开采,其中一石仍留在石场附近,半陷土中,为世上切割好最大的石头,廿一米长,四米阔,四米高,重一千吨(真可以在上面写《石头记》了)。
朱庇特殿是环柱式,共五十四支,现在只剩六支,破坏者不是异教徒(他们不会拆殿,但会改),而是四次大地震。从尚存的柱,可以想见神殿的宏伟,是希腊罗马神殿建筑之最:最大、最高,雕饰最繁丽。每支柱直径二米二○,高十二米三四,由三鼓叠成,中有金属钩扣结,柱距二米五四。柱头采混合式,即在科林斯式的茛苕叶式上添加爱奥尼式柱的漩涡卷,是典型的罗马柱。
檐部高高在上,有十一层雕饰,如何看得清楚?恰恰有的给震落下来,留在地面供人欣赏。我走近看,大石比我高出三分之一,而这块石,只属上楣而已。那个狮子头,刻得精细传神,鬃毛飞散,如今成为黎巴嫩的标志。
朱庇特殿是大殿,在它西面稍低一点的墨丘利殿,相对而言,是小殿。它其实比雅典的巴特农殿还要大,名字也被改称巴库斯殿(酒神Bacchus),因为殿的装饰全是小天使、葡萄和酒器。这殿可好了,西北两面的柱大多仍完整(也经抢修),还支撑着一些檐部,檐底布满几何图案和神脸。这是世上保留得最完整的古罗马神殿。其外围殿柱一律光身,内柱全刻凹槽,殿堂高二十米,两边布满嵌入墙身的凹槽半陷柱,高达天花,柱间壁上分建上下二层壁龛,上层罩三角楣,下层罩拱卷,显示罗马建筑尺度之均衡,装饰之严谨,同中之异,宏伟之外既细致又富变化。
维纳斯殿规模小多了,却又有惊喜。它是半圆形体,同样立在高台基上,入口却是方形小殿,要上两段石阶。这个形状就是后来一般教堂的范本:一个长方形加一半圆形收结。最奇的是那半圆形,周边向内凹入,活像半块饼,边上被人咬去五口。这形状必定是文艺复兴以后的作品,因为维特鲁威的《建筑十书》也没有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