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看到了,”科兰说,“这调味汁可是用芒果酱加刺柏酒调成的,缝合在小牛肉卷里。你只需在上面按一下,酱汁就会像过筛子一样一股股地流出来。”
“棒极了!”希克说。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和她拉上关系的?”科兰追问。
“嗯,这个嘛……”希克说,“我问她是不是喜欢让-索尔·帕尔特的作品,她告诉我,她正在搜集他的作品……于是我就说,我也在搜集……后来每当我问她一些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回答‘我也是的……’,反过来我也一样……到最后,我只是想试验一下存在主义是否管用,便对她说‘我非常喜欢您’,而她对我说‘哦!’。”
“看来试验失败了……”科兰说。
“是的,”希克说,“不过她没有立刻走开。于是我说‘我从这儿走’,她说‘我不是……’,随即她又加了一句‘我,我从那儿走’。”
“这还真是稀奇……”科兰肯定地说。
“我说‘我也一样!’,”希克说,“就这样她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事情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呢?”科兰问。
“嗯……”希克说,“后来到时候了,就上床了呗……”
科兰身子一缩,一下子咽住了,喝了半公升的勃艮第葡萄酒之后才慢慢缓过神来。
“明天我打算和她一起去溜冰场……”希克说,“明天是星期天。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我们选好了早上去溜冰场,这样里面就不会有太多的人。”他接下去又说,“人一多就让我觉得有点心烦,因为我溜冰的本领很糟糕,但我们可以谈一谈帕尔特。”
“我去……”科兰一口答应,“我跟尼古拉一起去。说不定他还有别的外甥女呢。”
03
科兰下了地铁,登上台阶,走出地铁站。他出站时弄错了出口,便在地铁站附近绕来绕去,打算辨明方向。他掏出一块黄色真丝手帕以测定风向,可手帕的颜色却被风卷走了,停落在一幢外形不规则的大楼上,大楼看起来和莫力多游泳池兼溜冰场的外形差不多。
迎面就是冬天的游泳池。他从侧面走过游泳池,穿过带有铜杆的双扉转动玻璃门,走进这个僵化古板的机构里。他递上月票,月票上以前扎了两个小圆孔,它们对着检票员眨了眨眼睛,检票员会心一笑,却仍然在这张桔黄色的小卡片上扎了第三个圆孔,月票立刻就变成了瞎子。科兰毫不在意,把它放回俄罗斯草叶票皮夹里,随后走进左边铺有橡胶地毯的过道。这条过道通往的是一排排更衣室。底楼一层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于是他就登上水泥楼梯。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和他擦身而过,他们脚上都穿着直立冰鞋,行动很不方便,但他们都竭力做出一副蹦蹦跳跳的自如神态。一个穿着白色粗毛线衫的男人为他打开一间更衣室,并收了小费,此人大概会把这笔小费用来糊口①,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个满嘴谎话的人。他在更衣室一块专为签到而涂黑的长方块上,用一截粗糙的粉笔划上顾客姓名的首个字母,然后扬长而去,把科兰丢在这间地牢里不管了。科兰留意到这人长的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一颗鸽子的脑袋,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指派他到溜冰场做事,而不是把他打发到游泳池那里。
此时,从冰场上传来一阵椭圆形的嘈杂声,四周都是扬声器,扬声器播放的音乐一响,嘈杂声就更混乱了。溜冰者的踏步声暂时还未达到人流高峰时那样响亮的程度,要是在高峰期,那简直就像整团的军人在泥浆飞溅的马路上踏步前行,脚步声大震四方。科兰举目四望,寻找阿丽丝和希克,可是他们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冰场上。尼古拉会来得迟点,他要准备午餐,在厨房里还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