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妈妈,
我很希望您能星期一就来,因为我怕拿到合格证以后,大概会没有时间,况且我还要从史特拉斯堡出发前往马赛。
我们可以这样计划:如果我们只有一两天,就搭飞机去巴黎,看濛濛。在此之前,因为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我们可以去逛阿尔萨斯。
我很想明、后天开始我第一次的单独飞行。然后合格证很快就可以拿到。
钱和书我都收到了。妈妈,要感谢您。我现在是穿便服。我不想被抓。我把自己关在我租的房间里,抽烟,喝茶。我也非常思念您,回忆起我小时候您的许多事来。我时常让您难过,这真教我伤心。
妈妈,您可知道,我觉得您是如此地完美,是我所知道心思最细腻的妈妈。您实在应该享福的,不该有个邋遢的大男生整天对您低声抱怨或者大发雷霆。您说是吗,妈妈?
我本来想把整晚的时间都拿来给您写信,一直写,一直写。只是天气太热,我都要热死了。而且虽然晚了,窗口还吹不到风。这才痛苦。到了摩洛哥,还得了?
您可能想像,曾有一个来自维拉雷东布的高瘦个儿好子弟,和我同寝,思乡的时候,他总是唱《浮士德》或是《蝴蝶夫人》。莫非维拉雷东布有家歌剧院?
我喜欢国王的那句台词:“夫人,风很大,我杀了六匹狼。”今天早上风也很大。可是我喜欢这样,我喜欢风,还喜欢搏斗——在飞机上,和强风挑战。然而我又不是身形强壮的对手。我都在和煦美好的早晨起飞,降落在朝露之中;我的教练是个诗情画意的人,总会为“她”摘几朵雏菊。然后他会坐在轮轴上,静静地欣赏眼前的景色。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位举止高尚的伙伴。简直就是法兰西一世或是堂吉诃德再现。我不敢强要他揭露真实身份,只是对他非常尊敬。我觉得自己好卑微,好卑微……
他光顾我的小窝,前来喝茶,教我倍感荣幸。他谈哲学,头头是道,如出名门;他对音乐和诗也有精辟的见解。他三天内就来了三次,宽宏大量地称赞我的茶香,烟好,我不禁自问:“莫非他是个大老爷?(他的动作轻缓稳重。)还是高贵的骑士?(他的目光尊贵正直。)总之,是法兰西一世,还是堂吉诃德?”
这让我颇为困惑,我很想知道。他令我感到佩服:他双脚跨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是那么尊贵。
后来有一天,堂吉诃德来和我解释他那些前景美好却所费不赀的计划,说了很久。接下来法兰西一世就向我借了一百块……
一百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阿纳多勒·法朗士说过,这是“众神的余晖”。
妈妈,现在就要午夜了,我还是觉得热……
我向您吻别,如我爱您那样。
尊敬您的儿子,安东
两张汇票我都收到了。谢谢。书也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