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八六四年十一月三十日:黎明(3)

南方的寡妇 作者:(美)罗伯特·希克斯


 一八六四年十一月三十日:黎明(3)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睡梦中都被愚弄了,甚至包括内森·贝德福德·弗雷斯特内森·贝德福德·弗雷斯特(1821—1877),美国内战时的南方邦联军将领,自行招募骑兵,抗击北军,大肆屠杀黑人。凭战功晋升少将,后率部投降。战后成为三K党魁首。少将。这是谁的错呢?这是一个无法真正得到解答的问题,不能马上得到解答,但是如果这高个子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话,那他就该死了。决不。这次不是他指挥的。他,弗雷斯特负责指挥的时候,从来没被打败过,在这一点上,他有不知多少话可以对那个瘸腿胡德说。让那个指挥官从他那宝贝的鸦片酒中清醒过来,承担罪责吧。让胡德承担罪责,让他见鬼去吧。

    他有四年没看见南方的土地这么平安无事了。田纳西曾经是他的家。现在看看吧:到处都是联邦分子,逃兵和叛徒。他纳闷的是,出让土地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他曾经是个商人,他懂得如何做交易。曾几何时,他在跟一个奴隶做交易时,总是占得便宜,但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成了过去,这个事实让他怨恨不已。

    他边骑边把阔帽檐拉到脸上,遮住凹陷的眼睛和颧骨,它们好像快要从他土色的皮肤里蹦出来了。他生了疖子,患了咳嗽。多年的征战让他似乎更瘦小了,让他的体格不再健壮有力,留下了一副空骨架,而这只有战斗才能造就。在胡德开始他疯狂的冲向湮没之前,弗雷斯特曾想抽时间回密西西比休养生息。现在没时间了。他往前骑着,在马鞍上左右摇晃,沉思冥想。

    对,他知道怎样追逐北佬。让他们害怕,然后让他们始终背着这种害怕的感觉。他多么希望在富兰克林的那些北佬感到害怕。让敌人害怕是他的制胜法宝。见鬼,他赢得过许多战斗,无非就是让浑身颤抖的联邦军指挥官在堡垒的缝隙里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害怕的神色。但是此时此刻如果那些北佬感到害怕的话,那倒是件怪事,他思忖道。现在是他的人在往凶吉未卜的境地里闯。这会儿是谁在害怕呢?

    他的队伍不甚可观。那些当兵的流水般来来去去,有时候他连他们的名字都给忘了。他们像弗雷斯特一样,筋疲力尽,只剩下骨架,但是他们有一种荒谬的希望,这是弗雷斯特所没有的。老天作证,他们跟弗雷斯特一起骑马征战!他是夏洛战役夏洛战役,美国南北战争中在田纳西州西南部进行的第二个大战役,以北军胜利而告终。和布莱斯十字路战役布莱斯十字路战役,美国南北战争中的著名战役之一,南军弗雷斯特将军获得重大胜利。的英雄!他们信得过他,弗雷斯特觉得他们的信任是一种负担。他们不能像他一样看待战场;不能像他一样看清敌人的力量和虚弱之所在。他开始抱怨他们看不透他的心思,不能预测他将干什么。这对他是不公平的,他会像任何人一样累垮。为什么总是要我来动脑筋呢?他们至少是忠诚的。这个他可以为他们打包票。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在大路上循着敌人的脚印往北而行。这是一条笔直的大路,上下起伏不大,两边都有农舍和肥沃的正在休耕期的农田。当我们经过的时候,总有女人们穿着睡衣从屋里出来,现在就是这样。啐,真该让杰夫·戴维斯指杰弗逊·戴维斯(1808—1889),美国内战时期的南方联盟政府总统。那个小杂种看看。

    整个世界都变得异样,弗雷斯特再也不知道谁爱他,谁恨他。哦,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他知道北佬恨他。黑人也恨他。就他所知,这些窗子后面可能就有北佬和黑人,土生土长的该死的北佬和逃兵。

    他停了下来,看着身边的农田,极目远眺处于休眠状态的绵延起伏的一个个褐色土包。不时地有残余的种子从地里钻出来,在风中摇摆。他更费力地看着铺展在他面前的田地,一时间感到一切都那么熟悉。他差点忘了他曾经来过这里,就在这条路上。差不多两年前,他在这里打过胜仗。他在这里失去了心爱的战马,那是一匹高大的红色牡马,名叫罗德里克。忠诚而又愚蠢。一遇到打仗就不肯离开战场,甚至在它受了枪伤,弗雷斯特把它送到殿后部队去的时候,它还强行挣脱,在战场上来回奔跑,直到在跳跃一个树篱时,头部又中了一枪。它就是为了寻找它的主人。这件事不足为训,他想道。这就是马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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