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再没看见那个旗手。那天晚上，当战斗结束时，你能听到的只是躺在我们面前的伤兵痛苦的叫声，我想，我救了他们中的一个。天知道我把什么托付给了他，没有让他被杀死，但是我希望他有朝一日会表示感激。

太阳下山后，我们在那里坐了很久，偶尔会有一个任性、固执的叛军士兵手里的枪发出砰的声响，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战斗一结束，狂欢就开始了。

“胡德在我们的沙洲上横冲直撞，狼狈逃窜，”我们连里一个蹩脚诗人大叫道，我相信每个人都想把那些打油诗收集起来，留待将来写信或写回忆录时用，或者坐在散布在整个联邦的上百个门廊中的一个里时，拿来探讨。什么垃圾。其他连队的人到战场上去拾纪念品，但是我让我的部下不要乱动。他们从那些可怜的尸体身上能得到什么呢？又一个让双手沾血的机会罢了，我想道。我不想那么做。

我们得到了撤退的命令，但是我们不得不坐在原地，等着轮到我们动身。我们又要悄悄地行动，像上一个晚上一样。我坐在那儿，擦着手枪，想着我父母家里我那些珍贵的希腊文书籍。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开始我的学业，等我回去时，是不是还有人剩下来办学校。我知道，就算我有机会重读那些书，但感悟肯定不一样了。现在我亲眼看见了斯巴达人，底比斯人和阿提卡人。惟一拥有的荣耀是幸存下来的荣耀。在我们的沙洲上横冲直撞，狼狈逃窜——是啊，这正说明了我们活着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有什么可骄傲的呢？不值得骄傲。宽慰，是的，竟有那么些人，他们让一个人处于那样的境地：为别人的死亡而感到宽慰，去他妈的。正是这种宽慰，让那片战场上的荣耀感和荣誉感，成为这样的谎言。要是我们走运，我们或许可以活到连记忆都丧失的时候。

就在我这么沉思默想的时候，在远离后方的镇子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我们的队伍正在那里悄悄地撤退，我想。但是火很快就被扑灭，没有造成损失。没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