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各种颜色的砖房(2)

贾奈达之城 作者:邱华栋


于是,接到了这封电报,艾瑞克、我和格雅勒根,以及其他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大家一起紧急商议,最后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从东边的喀喇昆仑山的古道走。

为什么做出了这个决定?主要是因为,我们返回到吉尔吉特城就需要二十天的时间,那边可能也有当地穆斯林和印度教徒的冲突,而色勒库尔是不是已经被新疆的叛乱分子控制了,也无法确定。再加上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再过几天,冬天的大雪也许就要完全把通向新疆的所有山口大坂都封上了,那样我们就只能在第二年的春天才能成行了。所以,艾瑞克当机立断,决定立即出发。

他又雇了一个自称很了解路途的维吾尔族中年商人当向导,这个商人自己也有一个很大的商队要到喀什噶尔去,加上艾瑞克聘任的持枪护卫、药剂师、助手和驮夫,我们的队伍变得很雄壮,而且我们还多买了一些枪支弹药,我在出发之前学会了开枪射击。

一切准备停当,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再次上路,所有的在城市里的舒适感都不存在了,我们踏上了漫长的旅途。我们走得很快。

第一天的夜里,我们已经抵达了喀喇昆仑山山脚下,在一个背风的山凹地带宿营。这里的海拔已经超过了四千米,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觉得头开始疼了,那是一种大脑神经被缺氧所骚扰之后的剧烈反应。我的头疼一阵一阵的,非常难受。

第二天,我们要翻越海拔接近六千米的喀尔墩山口,这一段路特别难走,我在马上颠簸摇晃,前仰后合。我痛恨骑马,而艾瑞克的那条小狗,却一直在另外一匹马的背着的筐子里颠簸,仍旧经常被颠到地上,驮夫就立即再把它装回去。

现在,艾伦?摩西大夫和穆罕默德药剂师也头疼欲裂,他们照样无法适应这高山的旅途。我看到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绿色,到处都是灰褐色的陡峭悬崖。行程中,不断有马匹摔倒,驮夫们凶狠地冲着马匹叫骂,并且用皮鞭抽打着它们,但是马匹仍旧会把身上的箱子和货物给甩到山坡下。

在翻越喀尔墩山口的过程中,整个队伍一片混乱。大家都觉得需要停下来休息,委托我向队长艾瑞克说。

“不行,现在不能停下来。你想像我是摩西,在带着你们去埃及吧。”艾瑞克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继续策马前进了。

我头晕目眩,很难受,恍惚看见有一只鹰,不停地周旋在我的头顶。我出现了幻听,听到了一个声音对我说:“你要病了。”我知道了,在这个高山上,我要得病了。

艾瑞克似乎没有太强烈的高山反应,他还和我开着玩笑。不过,显然,在我看来,这样的旅途可能要比摩西当年去埃及的旅途还要艰难。我看着艾瑞克矫健的身影,心中涌现了对这个英武男人的无限爱恋。

过了喀尔墩山口大坂,往山下的路就好走一些了,这里的高山峡谷非常雄伟,我十分惊叹眼前雄浑壮丽的风景。我想,喀喇昆仑山可能是地球上最为雄伟壮观的山脉了,因为它还是喜马拉雅山山脉的一部分,而我,一个普通的女人正行走在这样的山脉之中。我也许是第一个行走在这么伟岸和雄浑的地方的英国女人,看到的风景也是独一无二的。我感到自己的心胸变得开阔了。山脉的纹理十分清晰和细密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大地之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我们进入到一个峡谷里,但是风非常大,我的头上包着纱巾。我发现,随着海拔高度的降低,我的缺氧情况立即就会好一些。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心想,自己怎么会得病呢?

骑马越过高山冰川河夏依奥克河的时候,我从马上下来,我又看到了果冻般的河流了。这条高山冰河中的水流特别湍急,靠近河岸边的地方,全是冰碴和凝固的白色浪头。格雅勒根在这里用皮袋子补充了水源。

我也走到河边,用手去触摸这高山雪水,我的手刚刚伸进河流,立即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刻骨的冰凉,一下子就冷到了我的骨头里。我禁不住叫了一声,艾瑞克骑马跑了过来,“戴安娜,你不能用手去摸那冰凉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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