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了解,”波洛说,“事情简直越来越清楚了。凶手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是个体弱的人;凶手是个女人,是左撇子,又是右拐子——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原文为法语。?”突然他冒起火来,“可是这个受害者,在这整个过程中他干了些什么呢?他叫喊了吗?他挣扎了吗?他设法自卫了吗?”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抽出了雷切特前一天给他看过的那把自动手枪,“你看,子弹都上了膛呢,”他说。
他们环视四周。雷切特白天穿的衣服挂在墙上。在那张由洗脸台的盖板兼充的小桌面上摆着各种东西——一只盛水的玻璃杯,里头放着一副假牙;另一只玻璃杯是空的;一瓶矿泉水,一个大瓶子,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有雪茄的烟蒂和几片烧糊了的纸,以及两根燃过的火柴。
医生把那只空无一物的玻璃杯拿到鼻子前面嗅了嗅。
“我知道受害者为什么没有反应了,”他轻声地说。
“吃了安眠药吗?”
“是的。”
波洛点点头。他检起那两根燃过的火柴,仔细地察看。那位矮个儿医生急切地问道:
“找到线索了吗?”
波洛说:
“两根火柴的形状不一样。其中一根比较扁平。你看得出来吗?”
“这是火车上供应的火柴,”医生说,“用纸盒装的。”
波洛伸手到雷切特的衣服内里摸了一下,拿出一盒火柴。他把火柴比对了一下。
“这根较圆的火柴是雷切特先生划燃的,”他说,“我们再来看看他有没有那种扁形的火柴。”
可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火柴了。
波洛的目光在包厢里四处打转,那眼光既明亮又锐利,像鸟眼一样,让人觉得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所遁形。
突然,他轻微地惊呼了一声,弯下腰从地板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方形的细纱手绢,非常精致,手绢的一角还绣着一个字母——H。
“一条女用手绢,”医生说,“我们的列车长说对了。这案子的确和女人有关!”
“而且竟如此便宜了我们,把手绢遗落在这里!”波洛说,“完全像小说或电影的情节。而且,为了让我们破起案来更容易些,手绢还标上了一个字母。”
“我们运气真好啊!”医生惊喜地说。
“是吗?”波洛说。
他的口气有些异样,使医生感到困惑。可是他还没问个明白,波洛又弯下腰去了。
他摊开手掌,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根烟斗通条。
“这也许是雷切特先生的东西吧?”医生说。
“他口袋里并没有烟斗,也没有烟丝或烟丝袋。”
“那么这是个线索了。”
“哦,那当然。而且又是如此便宜我们,竟然掉在地上。这次是个男人的线索,你注意到了吧!谁也不能抱怨说这件案子找不到线索了,线索多得很。顺便问一下,凶器你怎么处理了?”
“我没看到什么凶器。一定是凶手带走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波洛思忖。
“啊!”医生小心摸索了死者的睡衣口袋后说,“我忽略了这个。我解开他上衣的纽扣后便把衣服翻上去了。”
他从死者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只金表。表壳上有很深的凹痕,表针指着一点十五分。
“看哪!”康斯坦丁医生急切地叫道,“这就是案发时间。这和我的估计是符合的。我曾说死亡时间是在午夜至凌晨两点之间,或许在一点左右,虽然这很难精确估计。唔,这会儿我们找到证据了。一点十五分,这就是凶手行凶的时间。”
“没错,有此可能,当然有此可能。”
医生看着波洛,露出茫然不解的眼神。
“请包涵,波洛先生,可是你的话我不大明白。”
“我自己也不大明白,”波洛说,“我什么也不明白,而且你也看得出,我很伤脑筋。”
他叹了口气,俯身审察着小桌面上那些烧焦的纸片,自言自语地说:
“此刻我需要一个旧式的女帽匣。”
康斯坦丁医生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不过波洛并未让他有发问的机会。他打开通往走道的房门,叫了管理员。
管理员跑了过来。
“这节车厢里住了几位女士?”
管理员扳着手指数着:
“一位、两位、三位……六位,先生。美国老太太,瑞典女士,年轻的英国女士,安德烈伯爵夫人,还有德拉戈米罗夫公主和她的女仆。”
波洛略加思索。
“她们都带着帽匣吧?”
“是的,先生。”
“那就把——呃,我想想……是了,把瑞典女士和那位女仆的帽匣拿来给我。只能寄望于那两个帽匣。你可以对她们说这是海关的规定,就说——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没问题,先生。这两位女士此刻都不在房间。”
“那就快去拿来。”
管理员走了出去,回来时拿着两个帽匣。波洛先揭开女仆的帽匣,看了看就放在一边。然后他打开了瑞典女士的帽匣,随即发出一种表示满意的声音。他小心地把帽子取出,里面露出了用铁丝盘绕高高耸起的支架。
“啊,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十五年前的帽匣就是这样的。帽子放在这个铁丝支架上,用一支帽针穿进帽子,便卡在盘绕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