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子》（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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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炳奎去了职业点后，我一般也不去他家了。有一次，他叫我到砂锅居吃白肉去，那最有名的就是全猪席二十四个菜。
　　
　　见了面，李炳奎对我说：“我跟二妞过不下去了，她天天闹。我想，不行就离了算了。”我说：“那孩子呢？孩子可怜。”李炳奎说：“只好我自己养了，她不想带走。”我叹了口气。
　　
　　结账时，李炳奎掏钱，对我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张家口皮毛行的少东家，在城里念过几天书，现在在这儿做买卖。没事儿，就四处逛逛，正经公子哥儿。”说完，他笑了。
　　
　　我说：“你比我舒服。”
　　
　　他又说：“我在这儿才两个月，就破了一个玩毒的案子。这小子贩毒，被我盯了梢，抓了后，他全招了，这案子就破了。”
　　
　　我当时也挺为李炳奎高兴的。可是，他说要离婚，这让我心里挺沉重的。
　　
　　李炳奎从此就成了侦查组的人了，他始终在外边，混在社会上。他当时的公开身份就是皮货店的少东家。我记得那年，社会调查组那边侦查人员也多了。最多的时候发展到二十三个人。我经常与他们联系，因为我跟李炳奎的关系好，所以朱绍臣就安排我跟他直接联系。
　　
　　李炳奎当时的任务挺复杂的，一个是发展线人与耳目，把这些人员报到社会调查组进行政审核实。另一个是天天起来必须看报纸，看什么呢，国家大事，中央首长讲话，主要新闻。然后，他们就接近社会上相关的一些人，了解情况。有时候也听一听进步资本家对这些问题的看法、落后资本家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工人们的看法，这是为了掌握社会情况。然后向他的队领导汇报。社会情况就是以报纸为依据，收集各个阶层人物的情况反馈。那时候李炳奎是以资本家少东家的名义，接触、了解各方面情况。
　　
　　什么都不难，可唯独看报纸这活儿苦了李炳奎啦！虽说前些年，他跟我们一起学了点儿文化，还学得很认真，可是，让他看报纸，有许多字他就不认得，也只能猜个大概吧。有一次他对我说：“知道吗？我认的字现在比你多了，昨天那报纸，我最多只有一半的字儿不认识了。”
　　
　　我只好笑。他又说：“笑什么笑，看我们这些旧警，进步有多大啊，都他妈的能关心国家大事了。”
　　
　　说心里话，李炳奎当时干得是真不错。有了他这样的线人，我们像多了一只眼睛。如果发生案子，把嫌疑犯特征发给他，他就又发到各点，然后，这些线人，又把他们掌握的情况反馈回来，说哪儿有什么事，这情况交给大队，大队再交给中队进行侦破。
　　
　　那时候咱们掌握的男女线人都不少，最多的时候就是五四年，就是三反五反以后，是咱们过去老三处的治安科，连下面的各刑警队，都相继掌握了与这些职业点联手破案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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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大搞阶级斗争了，李炳奎受委屈的时候也就开始了。
　　
　　李炳奎他们这样的职业点的规矩是人员不能乱调，这个点的人与那个点的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绝对不能认识，那时候保密性特强。
　　
　　就拿李炳奎来说吧，三反五反的时候，有人就提出来，说他也是小老虎，要打他。说他在抗美援朝时，社会捐助志愿军很多钱，最后有结余下来的钱哪去了？其实，李炳奎用这笔钱给各个派出所配了一台收音机，是让国华电料行装的，可这事不能说，一说就暴露了身份，所以他只能挨着。你想，这还不斗他呀？那是天天斗啊，把他折腾得不善，天天熬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