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子》（三）（3）
　　
　　我们沉默了很久，我说：“进屋吧，就睡我这儿。”他突然问我：“董若山真的死了？我是今天才听说的。”我说：“我刚从现场回来。干咱们这行的时刻都有危险，你也得多注意。”
　　
　　李炳奎说：“他肯定是被别人报复杀死的。他为了破案找线索接触的人太多，也太杂。也许是被人盯上了，结下了仇。”我说：“他原来跟着你时怎么样？”他说：“是一个好人，在我那儿屈才了。”我说：“这帮家伙太凶残了，他们跑不了，咱们早晚得逮着他们。你别再想了，回屋咱们喝点儿。”
　　
　　我们俩在我房间就着花生米喝酒。后半夜时，李炳奎突然变得有些怪，他说：“我不想干职业点了，你跟朱绍臣说说，我回来行吗？”
　　
　　我摇头，说：“他不会让你回来的。你干的不是挺好吗？再说，你当时是因为犯错误，真的被开除警察队伍了。”
　　
　　他说：“开除我了，就是开除我了。”
　　
　　我说：“这事也不是朱绍臣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他说：“我怕董若山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以为他喝醉了，就说：“都是孩子他爹了，还说些不吉利的话。”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说：“兄弟，我这个人直，没别的朋友，朱绍臣他是领导、是长辈，我只能跟你说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他今晚上显得跟平时不一样。
　　
　　他又说：“我们太危险了，二妞也走了。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也跟董若山一样死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带大。哥就这一句话。”
　　
　　说着，他就要跪下，让我拉住了。
　　
　　我当时有些发愣，也很感动。等我细想一下，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我对他说：“哥，你放心，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就是孩子他爹。”
　　
　　49
　　
　　当时，连续在厕所发现尸块，这儿发现一条胳膊，那儿发现一只手，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正常。人多，事多，案子就多。
　　
　　为了能破案，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有人说，我们既然相信警犬，相信一只狗，那么为什么不能相信人呢，相信大师呢？
　　
　　当时，我主抓这一系列案子，心想，也可以试试。就让他们找来一个大师，很年轻，三十来岁，山东人。
　　
　　这人穿一身皂黑的旧式衣服，两眼有神，留着长胡子，出口就是什么易经呀、孔夫子呀。我就让他去转了一下。他一路不说话，搞得我心里着急，又不好问。中午吃饭时，我说请他吃点好的，去一个职业点。上了饭桌，他不吃荤，只吃素，什么好东西都不吃，看见肉说罪过。我心想，这人行呀，是个能管住嘴的。
　　
　　他看着我们吃，也不说话。突然，他拍拍我，说：“我听到了哗哗流水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我愣了一下，仔细听听，说：“没有啊。”
　　
　　他说：“你再听听。”
　　
　　我又听，还是没有。
　　
　　他说：“好像第一现场应该有水。没错，那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大了，就要冲到这饭馆里来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就看着窗户，看看有没有水冲进来。
　　
　　他说：“你们就想法找这种地儿，挨着水找，就能把这个罪犯找着。第一现场肯定是有水的地方。”
　　
　　铐子
　　
　　Kao Zi我心想，这城里哪有存水的地儿呀？没有。结果就走了一圈，凡是有河有湖的地儿都去了，还是没有。
　　
　　我又去问他，说：“没找着。”
　　
　　他又说：“你们乱整，河流失水，水体蒸发，散落山间。第一现场应该在山上，就在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