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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铐子》(三)(4)

铐子 作者:王刚


   《铐子》(三)(4)
  
  我跟朱绍臣汇报了,他说我从来都是唯物主义者,我搞地下工作时,就知道,一是一,二是二。
  
  我当时乐了,但还是觉得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时,有的人相信这个,说他们能治病。能治病,就能破案呀。
  
  没过多久,又请来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他也是大师,头上有一个包。我问他,这包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是学穿墙术的,就跟崂山道士一样。我说看你头上这包,怎么没穿过去呀?他说因为自己有私心杂念。是一位高级领导把他叫去了,给他表演穿墙术,结果当时自己私心杂念没排除,在穿的时候有私心杂念,所以撞墙上了。我们让他帮着找嫌疑人,结果还是乱七八糟说一通,没找着。
  
  还有一个,是从东北来的,叫白露,是个工人,好像是一个电工。来了对我们说:“我有特异功能,在东北我破过好几个案子。听说你们这儿又发生几起案子,我可以帮你们发现第一现场、杀人现场在哪。”当时我们正好在东坝附近,那有一个叫什么秋娥的女人被杀。结果让他去了,我们第一现场没跟他说,他就给我们瞎说,什么我这儿有信息,我到这儿以后呢,传递我的信息,第一现场应该在哪儿,哪儿应该有尸段,我这信息都能够反应出来。最后让他反应,反应半天也没反应出来。我当时年轻,就忍不住地想逗他,我说我也学过,学的还行,我现在也有反应了,大概应该在这儿,我这手上也有反应了,那个方向,你说对吗?他说,不对,是这个方向。我说,不对,是那个方向。就这么着,他说是这个方向,我说是那个方向。
  
  结果这些案子最后还是按照老办法破的。而且,就是李炳奎给我提供的重要线索。有一次,他跟一个社会上的人吃饭,这人喝酒之后说,厕所里那些连环尸块一样的案子是他的一个表弟干的,表弟最近回东北了,过几天还回来。李炳奎装着什么都没听见,饭后悄悄来找我,学着当年日本人的说话:“情况大大的有。”说了情况。然后,我根据他提供的线索,真的破了案。那次我立了一个功。但是,我今天就想讲这个案子,后边的案子太多了,哪个案子都讲,那要什么时候能讲完呀。还有,有的案子不能讲,我还就不能讲,这是纪律。所以,我年轻时候的很多事情,都是跟李炳奎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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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问我,是不是所有的案子都破了,破案率有多高,百分之多少?你们今天问的这些问题,当年也老是要写在总结报告里。破案率这个词我一听就紧张,它就像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会朝我砍下来。说实在的,我怕这个词。我还想告诉你们,我这一生,最该破的案子就没破了。现在想起来,心还在疼,被害人就是李炳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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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炳奎死的那天,我从早晨起来,就觉得不对劲,浑身上下没有舒服的地方,头也是蒙的。好像前一个晚上做梦还看见他了,正站在大街上跟人白话呢。说的全是他的家乡话,他的老家在山东。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梦见他了?
  
  然后就是晚上,我从外边出现场回来,就接到电话,说李炳奎死了,是刚接到的报案,死在一个澡堂里。原来这澡堂也是我们的职业点,因为太赔钱,养不起,就交出去了。
  
  我很难说清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有点不相信,想尽快去澡堂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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