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维亚跟纳瓦布①私奔后不久,贝丝·克劳福德就从西姆拉②回来了。因为她妹妹泰西即将乘船到达,贝丝必须南下孟买去接她,那是1923年的9月。泰西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同克劳福德一家共度寒季,他们本来为她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参观访问和远行,但是为了安慰伤心的道格拉斯(被奥莉维亚抛弃的丈夫),她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萨蒂普尔③。他们一起骑马,一起打槌球④和网球,她竭尽所能地好好地陪伴着他。这并不是因为他过于空闲,而是因为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忙于地区里的事务。他勤奋地工作,永远保持着镇定和克制,为人正直而公允,因此无论是英国同事还是印度人都很尊敬他。泰西在那里度过了整个寒季,继而又度过了下一个季节,然后才搭乘班轮回到了英格兰的家中。一年以后,道格拉斯回国探亲,他们在英格兰再度相聚。这时,他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两人都做好了结婚的准备。于是,她离开英国到印度同他会合,像她姐姐贝丝一样,在那里过上了充实而幸福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变成了我的祖母--不过,当然啦,到那个时候,我们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回到了英格兰。
我根本不记得道格拉斯的模样了--因为他死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但是我对祖母泰西和姨祖母贝丝却记忆犹新。她们俩都是性格开朗的女人,聪明又时髦,但是据我父母说,她们俩有很多年都对奥莉维亚的事讳莫如深,总是回避那一段记忆,仿佛在逃避某种黑暗而可怕的东西。而我的父辈们却正好相反,他们没有她们那样的感受,所以总想打听祖父第一任妻子同那个印度土邦王私奔的故事。然而,直到两个女人都上了年纪而且都成了寡妇之后,她们才终于开始谈论这个禁忌的话题。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她们才再次见到了哈里。以前她们同哈里仅仅通过每年的圣诞贺卡保持着联系,哈里在得到道格拉斯去世的消息之后才来拜访了她们。他们谈到了奥莉维亚,哈里还把奥莉维亚的妹妹玛西亚的情况告诉了她们。从印度回来后不久哈里就见到了玛西亚,并且在那以后的多年里常常去看望她,直到她死去(他说,她是自己喝酒喝死的)。玛西亚把奥莉维亚写给她的信全部交给了哈里,他又把它们交给了两位老太太。这就是当初我看到的这些信的由来,而现在我又带着这些信来到了印度。
到达印度以后的最初几个月里,我一直坚持写日记,多亏这些日记帮我记录下了自己最初的印象,否则,让我现在再去回忆当时那些事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因为我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印度总是能够改变一个人,我也没能例外。但是,这本书讲述的并不是我的故事,而是奥莉维亚的故事。
以下就是我日记中最初的几则: